危家大院外,一辆纯黑的高级轿车静静的呆着,仿佛已经静止了多个世纪,与夜色融为一体。
“老板,咱么什么时候进去?”
“嘘!!!”
危宇通有些不悦的看了手下人一眼,随即,在后视镜里看着一辆车慢慢向他们的方向驶来,又慢慢的超越他们,向危家大院驶去。
天气还是有些冷的,那车并未开窗。
但只消一眼,眼尖的他便大约知道里面的情形。
那是危宇靖与宋黎,两人有说有笑的坐在那么的好的车里,那样的令他不安,那样的让他心痛。
双手捏紧,薄唇忽的溢出几个字,浓重的狠戾让身边的人一颤。
他说:我会连本带利要回来!
车子慢慢驶进了危家大院,充斥着淡淡酒味的空间里忽然有些骚动。
“怎么了?”
宋黎忽然指了指后面:“你刚刚有没有看见,一辆好陌生的车,就停在外边!”
“没注意,我光看你了!”危宇靖笑得一脸的暧昧。
宋黎红了脸,转过身,争取着最后一点自由而舒服的困意,真是太珍贵了。
他以为她不高兴了,语气陡然提高:“又怎么了?”
“有些困了,嗯,待会儿表姐会不会训咱们俩!”
危宇靖笑得满脸神秘:“今天晚上怕是没空训咱们俩了,等有空之后记不记得也是个问题了!”
宋黎会意,笑容里也有些荤意。
“咦?大家都没空呢!我有空,要不,半夜我办完公了去找你‘秉烛夜游’?”
“流氓……”
语气虽然很坏,但是宋黎的脸上却是绯红的很可爱,很显然,她对他喜欢说荤这点事并不排斥。
车子停在院子里先放下了宋黎,然后危宇靖停好车再进门,一前一后刚刚好。
“咦?你们回来了?去哪儿了,美人给你们打电话不接,气的她……”
阮一怜微微上前却也不过分亲近,只是一双眼睛热切的关注着危宇靖,仿佛在看自己的儿子是的。
没错,危宇通没了之后,危宇靖便是她的希望。
“哦,弟妹力求表现,硬轴着那个案子非要跟我争个高低,我这做二哥的第一是觉得弟妹有上进心不错,第二是不忍拒绝,所以……”
“哦,有上进心呐!”阮一怜只是冷淡的瞟了宋黎一眼,随即勉强笑了一下:“不错!”
这时,把言喜哄好的危宇迎急匆匆的下楼来,似生怕错过了什么一样,嘴上也是快得不可思议:
“哟,这两……”
忽然一切声音戛然而止,宋黎正好奇危宇迎怎么可能放过她,再看阮一怜,竟也是表情过分呆滞。
所有在场的人怎么都怪怪的?看着门口的他们像是看见鬼一样,呆在那里没了言语。
还是危宇靖反应的早,他回过身,于是宋黎也跟着回过身……
“我回来了!”
一阵森冷的风刮过,宋黎只觉得浑身毛骨悚然,然后那双蓝色的眸子便寻着她的眼神过来,痴痴的定在她的脸上。
一如当年熟悉的样子,却为何这么的陌生。
“怎么了?我回来了,大家不欢迎吗?”
危宇通一身黑色的西装站在危家大门口,仍旧高大的身形,仍旧俊美的样貌,仍旧活泼的语气,像是这么久他只是出差了,时间一到,他便欢快的回家,像是蜡笔小新回家一样,每次都是快乐的说着:
我回来了!!!
但,他怎么可以说的这么的轻松?
时间像是被定格了一样,危宇通却用正常的速度切入这个场景,他先是直直的穿过危宇靖和宋黎之间,扑向阮一怜。
他卷起的冷清的风抚过宋黎的面,原来是真的。
那种心疼的感觉又回来了,宋黎觉出了导致流产那次的感觉,一种震撼心灵的冲击,一种她无法填满的心虚,一种她无法忘怀的愧疚,一种忽然落空的思念。
她的宇通回来了,可是他们却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感觉到头顶的目光,宋黎知道危宇靖在看她,可是她没有勇气抬头看他,她生怕一抬头就发现这一切是真的。
心里乱,乱的生疼生疼的!
“妈!”危宇通抱住阮一怜大声的叫着,像是想要唤醒她似得:“妈,我是宇通呐,我回来了,你不高兴吗?”
阮一怜却仍旧无语,像是被吓傻了一样。
危宇通便拿着她的手去抚摸自己的脸,终于,阮一怜哇的一声哭倒在他的怀中,久久不能释怀的痛,久久不能平静的思念。
“宇通,我的儿,你回来了……”
整个屋子都回荡着一个母亲脆弱的喜悦。
这时,危宇通却把哭的有些发软的阮一怜送到了沙发上,转身走向脸色煞白的危宇迎面前,他亲昵的拉着她的手,一口一个大姐。
“大姐,你最近好吗?我在外头的日子可天-天-都-想-着-你!”
危宇迎眼神闪烁,忽然笑得勉强:“三弟既然想家怎么不早些回来,家里人也好安心呐!”
宇通却但笑不语,转而又望向满脸平静的危宇靖,眼中的情绪忽然像是要溢出来。
几乎是一步一顿的走向他,宇通的眼中竟闪烁着泪光,仿佛是思念,但是危宇靖知道,远比思念深刻。
“二哥!”
“宇通,你不在的这阵子家里发生了好多事,如果你的在的话,很有可能就容易多了,二哥有很多话想要跟你说,你想听吗?”
危家标志性的凤目,宇通的算是最圆的,但此时却拉得细长细长,跟狐狸的一样,充满着狡黠。
“二哥要说的大致在外头都听说了,现在想要抢新鲜,有些晚了,不过我们是亲兄弟嘛,二哥要说,我自然要听!”
危宇靖转了转眼珠终是无奈一叹气,轻瞟了身边一眼,终是忍不住。
“我做事思考不周,我想……”
这时,危宇通却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伸手一把抓住自己小妻子的手,满眼爱怜的轻抚着,却越来越重,最后几乎是用尽了全力。
眼中嘱着泪水,他用满眼的相思面对宋黎。
忽然一把抱住她,用最紧、最温暖的怀抱:“老婆,我回来了!”
几乎是条件反射,宋黎的手迅速的攀上他的背后和脖颈,仿佛不敢相信一样,还反复的摩挲了一番。
没错,确实是他日思夜想的丈夫,是她的宇通。
眼中的泪水迅速聚集,她忍不住伤心的咽唔哭泣,那么的顺理成章,她伸手在他的背后猛捶了几下,抱怨着。
“你去哪儿了?你到底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我过的有多辛苦,危宇通,你到底知不道我过的有多辛苦,啊……”
“我知道,我知道!”危宇通的声音已然颤抖的不像样,他再次拥进她,几乎要揉碎她:“不要怨我,我也身不由己,我回来了,以后我们好好过!”
以后!
这两个字忽然像是两根毒箭插进了宋黎的心间,她的以后该怎么过?
抬眼望向危宇靖的方向,宋黎对上那双也正看着她的眼睛,忽然一种格外怪异的感觉攀上她的心脏。
她和危宇靖承诺过的以后呢?
“黎黎,你有没有想我?有没有非常想我?”
危宇靖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丝的忧伤,宋黎觉得自己看懂了,正因为看懂了才更加的难以回避和忘怀。
以至于,在危宇通仍旧沉浸在温馨里的时候,她却分了神。
想危宇通吗?当然想,曾经很长一段时间因此而痛苦,可是现在他就在她面前,为何却觉出了心酸?
大概是因为,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不在吧!
“我……”
“傻孩子,做老婆的怎么能不想自己的丈夫,这种话还是不要在公众场合说了,你爸爸也在家,待会儿被他见着又该说我把孩子养这么大还不晓得这些东西!”
阮一怜上前来拉住两人的手往沙发上坐去,试图想要马上适应这件事。
只是,始终没那么容易。
“老爷,这边!”
这时,五妈已经领着微醺的危乾出来了,老爷子一向不服老,这次却拄起了拐棍,脚程却丝毫不落半分。
薄唇紧抿竟有几分刚毅的魅力,年轻时大概是非常迷人的。
听到动静的危宇通已然站起身,仿佛小时候等待升国旗一般的庄严,静静的看着危乾走来丝毫不动半分。
也是紧抿薄唇,两人的神似竟是那般的感人。
危乾看见了宇通,快速的靠近,微醺的红色让他看起来苍老了几分,伸手在危宇通的身上猛拍了几下,他上下打量他。
终于,用感触的颤抖,危乾忽然爆发出一句:“好!臭小子看起来挺好,好就好,好就……好!”
说完,危乾便重重的落入沙发中,平时被打理的整齐精神的头发此时有些凌乱的散下几根来,徒添几抹沧桑。
危宇通看到这样危乾,忽然不争气,又落下两行泪。
‘噗通’一声跪倒在危乾的面前,危宇通颤抖着声音叫到:“爸,我回来了!”
危乾不语,微含着头脸已赤红,撑着拐棍的双手先是腾出一只手去搭危宇通的肩膀,随即干脆扔了拐棍,双手去抚摸他的脸。
想必,这样的动作是第一次,竟那样的生疏粗鲁。
“爸!”危宇通跪行几步,扑到危乾的怀中,两行清泪终于划破那赤红的老脸,找到了发泄了出口。
“回来就好,回来了才是一个家,回来就好!”
危宇通是危乾的幼子,本就该最受宠,无奈危宇靖的身世却抢走了一杯羹,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情却给他敲了一个警钟。
这两个儿子,无论失去哪一个都会异常的痛。
再没有想象中的好那也是儿子,留着他血脉的孩子。
明明是件喜事,危家上下却哭的像是有白事一样,还是危乾最先拿出理智,捡起拐棍来:“今天是你表姐结婚,该早些回来参加的!”
“明天给她补个礼物呗,表姐虽然冷,心却是最好的!”
“要不,今儿爷俩好好谈谈心?”
这时,阮一怜却轻咳两声,小心的在危乾耳边用眼示意宋黎的方向:
“老爷,人小夫妻还没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