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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漫长的一夜(下)

元帅大人一口气跟孩子说这么多话,而巴伦根本没有听进去一个字。

巴伦知道,自己需要控制情绪,只需要安安静静地把父亲的训话听完。从小到大,军人世家的巴伦一直是被父亲这样要求的,他也没有任何不适应。

今夜,杰斯元帅从自己儿子的眼中,读出了一丝不满和失落。

杰斯语重心长地对儿子说道:“巴伦啊!天资固然重要,但是努力也是必不可少的,脚踏实地,戒骄戒躁,要明白骄兵必败啊!”

巴伦忽然间觉得很烦,即便他知道自己父亲的良苦用心,他仍然忍不住开口说道:“父亲大人!您的意思我明白,即使是天才,想要成功也需要付出百分之一的天分和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我说的可对?”

杰斯元帅知道自己的儿子的聪明伶俐,从小便有“神童”之名,但是依然被儿子这一番赋有哲理的话语惊讶的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杰斯暗忖自己的儿子如此聪明懂事,自己的说教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既然如此,那今天的事情便不打算计较了,可是小男孩接下来的话让杰斯勃然大怒,

“但是您知不知道,那百分之一的天分比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要重要的多?”

回答小男孩的是屁股的一阵剧痛,杰斯公爵怒道:“那你小子可知道水滴石穿,笨鸟先飞的道理?!在禁闭室里给我好好反省,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出来见我!!”

杰斯元帅愤怒于儿子说出的话,他更愤怒于儿子胆敢当面反驳他说的道理,这对注重军人纪律,主张上下有别的杰斯元帅来说是不可原谅的事情。他觉得,有必要让儿子再一次进禁闭室里好好反省一下了,每次儿子犯错后关进禁闭室再放出来就会老实不少。

也许当初的巴伦特别害怕这位严厉的父亲,害怕那一间冷清的禁闭室,但是自从巴伦恢复了记忆之后,禁闭室对他的威慑力便越来越小了。

小时候,巴伦每次犯了大错之后,杰斯气急就会把他关进元帅府的那座高塔顶层的禁闭室内,屋子里空荡荡的,里面除了简陋的家具之外什么东西也没有,只有几扇简陋的窗户让这屋内的空气不会过于滞涩。

巴伦曾经很害怕孤独,害怕被父亲处罚。每次被关进禁闭室之后,他都会趴在窗户上,眼巴巴地往外瞧。小孩子生性好动,元帅府内人来人往的时候他却在禁闭室里抓耳挠腮,度日如年,每当那时他心中就感到无比的后悔和难过。

可是一年前的一天,当他看到那一轮银色的满月,回想起自己前世的记忆时,他就喜欢上了禁闭室的安静气氛,喜欢闲暇时间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喜欢那种一个人狂欢的独特感觉。

或许,巴伦只是在享受那无法诉说的孤独。

杰斯用胳膊捆着儿子,犹如老鹰捉小鸡一般带着自己的儿子从二十米高的阁楼顶一跃而下,那一身厚重的盔甲没有给他带来任何行动上的不便。即使从那样的高度直接跳下来,杰斯落地之时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连地面上的树叶也没有溅起一片。

这等出神入化的功夫,小男孩巴伦一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学习武道的热情也自然是水涨船高。

但是今天,父亲的这一身高深的武道没有激发小男孩一丝一毫的热切和渴望。

杰斯元帅很疑惑,以往的时候,小男孩早就低头认错,然后哭着喊着求自己教他武道了,今天这是怎么了??

但是杰斯却不知道,小男孩今天的心思,早就不再武道和魔法上,而是飞到了另一颗星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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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来到那间熟悉的禁闭室,巴伦躺在宽大的木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儿子,玩了一晚上了,现在饿不饿?”禁闭室外,在长时间的安静之后,传来了一位女子关切的声音。

巴伦一直没有睡着,门外的声音很熟悉,很动听,就像黑暗中的一抹阳光,温暖了他的内心,驱散了心霾,赶走了寂寞。

黑暗中门口传来一阵响动,紧接着“吱呀”一声,小黑屋的厚木门便被打开了,一位美丽的妇人出现在小男孩面前。她披着一件白色的狐皮大衣,穿着一双毛绒绒的拖鞋,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美丽的脸上带着些许苍白和憔悴,却掩盖不住那满眼的关切之情。

“妈妈!”小男孩知道自己的这位母亲一直很宠着自己,也知道自己的父亲总是训斥她“慈母多败儿”,但是他的母亲一直溺爱着自己的儿子,无论儿子犯了多大的错误她都会为儿子承担下来,因为她相信自己的儿子虽然淘气了些,但是本质永远是善良的。

“玩了一晚上,饿坏了吧?妈妈给你带了很多你爱吃的东西呢,有松仁饼,鱼子酱,还你期待已久的月饼哦!”

巴伦心里暖暖的,看着那熟悉的月饼,感觉眼睛有些湿湿了。自己一直很挑食,他只不过是跟母亲随口说了一下“月饼”的大致做法,他的母亲便费尽了心思满足了他的愿望。

这样的一个美丽的贵妇人,明明这几天受了风寒,却偷偷地为了自己的宝贝儿子做点心,只希望让自己的儿子开心起来。

作为母亲,玛丽感觉到自己的儿子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疏远自己,对她不像以前那样亲了。她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变回那个调皮可爱的小淘气,而不是一个故作深沉的小大人。

玛丽知道,布鲁斯家族是军人世家,也是武道名门,自己的儿子受到的压力不言而喻。巴伦必定是要走上修炼之途的,他要用铁与血维护家族的威严和荣耀。杰斯元帅治家如同治军,那种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作风给了孩子太大的压力。自己的儿子承受不住,偷偷跑出来放松一下,在她看来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她付出了巨大的心血,只希望让儿子可以拥有一个快乐的童年,可以开开心心地度过儿时的每一天。

“妈妈,你快回去吧,父亲大人发现了就不好了……”巴伦没有急着吃月饼,劝说母亲赶紧回去。

“你的父亲武道早已修炼到天阶高级,飞天踏水无所不能,我的这点小动作还能瞒得过他吗?他呀,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你不要埋怨他了。”

说道这里,玛丽叹了一口气,温柔地说道:“儿子,来,让妈妈抱抱!”

“妈妈,孩儿知错了”纵然想起了前世的记忆,对于这位一直宠爱着自己的美丽母亲,巴伦生不出任何抗拒的心思。

他靠在母亲的怀里,内心瞬间平静了下来。巴伦知道,眼前的美丽妇人,为他付出了太多太多。他虽曾有意疏远,却不曾想惹得母亲如此伤心。

巴伦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还真是幼稚的可笑啊……

两世加在一起都三十岁的人了,自己怎么还如此任性?

“儿子,真是苦了你了……”玛丽摸着儿子的小脸,心中充满了怜惜。

布鲁斯家族虽然享有荣耀和地位,但这些都是一代代族长用鲜血和汗水换来的。没有强大的实力作为家族的保障,一切幸福和美好都只是镜花水月。

玛丽心中明白,将门子弟的命运,终究还是要征战沙场,用武力捍卫自己的地位和荣耀。只是这些东西,对于一个只有五岁的孩子来说,还是太沉重了些。

“妈妈,孩儿不辛苦,孩儿知道自己将来也是要带兵打仗,成为将军的!”小男孩巴伦抱着母亲,调皮地说道:“我可是神童哟,很厉害的!”

“呵呵,我们的小巴伦一定是最棒的!”玛丽望着儿子那可爱的笑脸,眼睛眯成了月牙。她觉得自己的孩子真的长大了懂事了,也许是自己生病了胡思乱想才会觉得儿子疏远她吧。自己的儿子依然是那个聪明伶俐的大宝贝,这不是很好么?

再有半年,巴伦就该去帝都第一军事学院上学了……玛丽心中有些苦涩,作为布鲁斯家族的女主人,她知道儿子去帝都不仅仅是上学那么简单,更多是皇帝为了约束丈夫的北方军团而将巴伦作为质子软禁在帝都。德罗斯帝国虽然这些年看上去一片歌舞升平,但是很多领土已经被世家和门阀占据了,对此德罗斯帝国皇帝一直很头疼。

果然是功高震主么?自己的丈夫这些年来一直对帝国忠心耿耿,到头来换来的却是皇帝的疑心和猜忌?还有那么多的世家和军阀没有归心,皇帝就开始想着收回权力,疑神疑鬼了?

母子连心,巴伦似乎是感受到了母亲想起了一些不开心的事情,他不知道如何开口安慰,只得板起小脸,认认真真的对母亲说道:“妈妈,回去睡觉吧,早睡早起才能有个好身体呢!”

听着儿子奶声奶气的声音,玛丽微笑着点了点头,轻轻的吻了吻儿子的脸,说道:“不要再惹父亲生气了,要听话哦!”

“嗯!”小巴伦冲母亲敬了一个萌萌的军礼,举着小手保证自己以后一定会好好修炼,不再惹父亲生气了。

巴伦心道,只要母亲能开心起来,就算是卖萌又怎么样呢?

胡思乱想了一整天,巴伦有些迷糊了,眼皮开始不由自主地打架,躺在母亲的怀中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玛丽把儿子轻轻地放在床上,为儿子盖好了被子,轻轻地退出了房间。

一夜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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