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出门早,微风拂面,尚感凉爽,此时已经是烈日炎炎,一路日头高照,眯眼行路,黄澄澄的沙路,远处是连天的金色沙山。不一会看见几个孩子在远处,待行的近了才看清其中一个是迟明庭的小儿子,脸上蹭破了一大块皮,正渗着血。欧露忙下了骆驼跑过去。那孩子一头毛茸茸的卷发已经和沙土一个颜色,黑色的眼睛冒着火,小腿一登就向另一个孩子扑去。对面的孩子是个纯正的沙夕人,高大健壮,几下就把他扭倒地上,其他几个沙夕孩子一起哄笑起来。
欧露忙将迟明庭的儿子拦在身后,气愤的说了一串沙夕语。那几个沙夕孩子不情不愿的离开,其中一个扭头说了句什么,拢西只听懂他说的东海两个字,欧露的脸色已经变了,追过去,几个孩子连忙跑走。
迟明庭的儿子肚子一鼓一鼓,紧紧抿着嘴,眼里的泪却不听使唤的往下掉。拢西走过去,蹲下身,抽出帕子替他抹泪。那孩子得到人抚慰,眼泪似水一般倒下来,含糊不清的哭道:“我不要做东海人,我不要这黑色的眼睛……”说着竟要去扣眼珠,吓得拢西和欧露连忙抓住他的手。那孩子大声哭泣道:“我和他们一样,听阿爸阿妈的话,骆驼和他们骑得一样好,打的野羊和他们一样多。为什么他们还是瞧不起我,我恨阿爸,为什么阿爸不是沙夕人……”
拢西的眼泪也落了下来,这个孩子,让她想起了蒋游周。幼年时的蒋游周是不是也曾受过别的孩子的欺侮,是不是也曾发出过同样的疑问,是不是就是那时起,仇恨就在他心中默默的生根发芽,直到改变了他的人生,将他送上了早亡的断头台。
拢西哭着,那孩子倒不哭了,抽噎着用小手去拂她脸上的泪,睁着亮晶晶的眼睛问:“你为什么要哭,他们也欺负你是东海人吗?”拢西的喉头疼痛无比,抱着这个孩子,像抱着一件世上最宝贵的东西。
迟明庭打开房门的时候,再次见到了拢西,还有自己的小儿子拓意。一大一小两个人居然都是刚哭过的模样,迟明庭吃了一惊,忙问小儿子:“拓意,是不是你惹姐姐不高兴了?”拓意无辜的摇了摇头。
拢西一把将拓意拉到身后,激动道:“为什么要怪孩子?”迟明庭惊了一下,不知拢西到底怎么了。依莲忙过来赔笑道:“刚才公主看见拓意和几个孩子打架,心疼孩子受了委屈。”
迟明庭恍然大悟,低下头问儿子:“是和钽巴尔成打架啦?”拓意点了点头。拢西一听,显然拓意受那群沙夕孩子欺负已不是一天二天的事,气愤道:“迟叔,您早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