拢西公主看着面前的那个男人,头发如草,蜷缩在地上,一身铠甲依然穿在身上。露在外面的两只手已经通红至发黑,那是冻伤的痕迹。拢西公主心头一酸,掉出泪来,这还是当年那个风度翩翩的白衣送亲使吗?
一滴眼泪落到蒋游周裂开的手背上,蒋游周抬起头,看见那张落泪的脸。
他站起身,微笑道:“我快死了,是吗?”
拢西公主喉头如鲠在喉,不能言语。
蒋游周微笑道:“我想梳洗一下。”
拢西公主忙回过身吩咐牢头,不多时,一盆热乎乎冒着白气的水和一块雪白的手巾还有一把梳子被送了来。
拢西公主就那么看着蒋游周从容不迫的拿白帕子擦脸,就像要上朝觐见一般仔细而认真的洗去污垢。然后拿过梳子,缓缓的梳去粘在头上的稻草,慢慢打开头发的纠结。蒋游周的手顺着头发,自上而下的梳着,每当梳子遇到阻碍都“腾”的连带着手颤抖一下。拢西公主就那么看着,那一下一下就似梳在自己的心上,刮出一条又一条血痕。她终于抑制不住,一把夺过梳子,双唇颤抖。
蒋游周没有抬头,没有松手。
“为什么会这样?”拢西公主的眼泪噙在眼眶里打转。
一双温热的、粗糙的大手抚上了她的手,这是蒋游周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这样亲密的接触她。她本来应该高兴,可是她看到一个无所畏惧的笑。那笑,让她更加的难过。
“你不要笑……”拢西公主气急败坏道。
蒋游周转过身,一头黑发已经梳顺,披洒在肩上,让这个高大的战将看起来有些女性的温柔。拢西公主突然发现,她并不了解蒋游周,她心中的蒋游周,和真实的蒋游周并不能重合。
蒋游周离她如此近如此熟悉,又如此远如此陌生。
可是,他是蒋游周,她唯一爱过的人。
蒋游周明亮的眼睛望着拢西公主,轻声道:“拢西,别难过。”
这是第一次蒋游周没有称呼她“公主”,而是叫她的名字,她本来欲下的眼泪颤动着,他伸出手指,将那两滴泪拭去。
这是拢西公主在梦里才会见到的情节,温柔的蒋游周,亲密的蒋游周,可是,这是一个噩梦,这是东海国的天牢,面前的这个人,明天,就将永远的闭上那漆黑的眼睛,再不能这样望着她。
拢西公主本来绝望的心突地燃气最后的希望,不,她不要他死,她要替他开脱,她要他活着。
拢西公主“噌”的转过身道:“我要去找父皇,求他赦免你!”
蒋游周拉住拢西公主道:“拢西,不必了,这是不可能的。”
拢西公主转过身,急躁道:“不,你是被冤枉的,父皇一定会还你青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