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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围攻

农历二月十五是“花朝节”,百花争旺,万紫千红,本是踏青郊游、观花赏月的时候,但蝴蝶谷大好光景却被战火付之一炬!白天的山谷风只保住了谷底的一片桃花林。

桃花林中有一块杂草丛生的空地,本是蝴蝶谷的练武场,而如今,却更像一个行刑场!

满身血污的孟英被捆在空地正中央的椅子上,与其说是怕他逃走,不如说是防他摔倒。手筋、脚筋已断,加上大量失血,昏昏沉沉的孟英根本无力支撑起身体,微微起伏的胸口和不住颤抖的手指说明他还一息尚存。身上剑伤已被包扎好,还有人时不时往他嘴里喂点水,让这条老命能苟延残喘,以彰显正义之师的“仁慈”。

包括皇甫一剑在内诸多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坐在空地外沿一圈矮木桩上,盆口大的木桩显然不是这桃花林中的木头,而是先前开拓树桩大道时切出来的。每一个木桩距离孟英约二十步左右,形成一圈人墙将他围在当中。这些个大人物身后还站了几圈五大三粗的壮汉,个顶个在道上都是响当当的角色。再外面就是一片娇烂漫红的桃花林,林中巡逻的刀客三五一组地穿梭着,更有上百名弓箭手屏气凝神地埋伏着,一旦发现可疑情况就立即发射信号箭通知大伙。

这等场面,这种阵仗,当今之世,恐怕只有马云天才有资格享受到!

马云天和谢雨蝶在午后就已经到达了蝴蝶宫遗迹,稍作探查便发现桃花林中戒备森严,明摆着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态势。冯皓将人领到这儿也就完成了五云仙人所交代的任务,与其轻率地跟他们硬闯桃花林,还不如以天英会帮主的身份回去伺机而动!或许能找到别的方法救出师父,毕竟五云仙人的目的并非孟英本人。

按照约定,一支箭从桃花林中射出,倾斜插入林外的泥地。这是冯皓给马云天的信号,证实孟英确在林中。谢雨蝶看到信号便急不可耐地想给马云天易容,说不论潜入桃花林还是发生打斗,都能起到混淆敌人的作用,但马云天不仅不同意,反而向谢雨蝶要了几块干粮,躲在遗迹中一边吃一边劝起谢雨蝶来……

冯皓是目前唯一能信任的,但仅凭一支箭还不能贸然行动。第一,万一这是冯皓和五云仙人事先安排的圈套,我们轻率地闯进去那叫自投罗网;第二,就算冯皓是站我们这边的,但他的任务是将我们引到桃花林,现在他回去复命,再加上这信号箭,我们的行踪十有八九已经被敌人掌握了,现在应该正是敌人高度戒备的时候;第三,林中巡逻的都是互相结识的江湖中人,就算我们易了容,也只会被当做可疑的陌生人,反而束手束脚!照我看,不如等深夜再攻进去,一来夜色下更有利于我们的行动,二来敌人经过长时间的等待,身心疲惫,必然会放松警惕,这才是最佳时机!

春日的午后特别引人发困,马云天填饱肚子后在遗迹中找了块平整的草地竟打起盹来!谢雨蝶深知自己江湖经验不如马云天,虽救父心切,也只得陪她的云哥哥歇会儿,毕竟对手可不是乌合之众,没有充沛的体力是不行的,只希望爹爹能再多撑一会儿……

一切正如马云天所料,桃花林中巡逻放哨的刀客本就被叮咛要特别留神遗址那边动静,见到林中有支箭往那个方向射去更是卯足干劲,就等着一场厮杀的降临!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没什么动静,有人开始沉不住气了;一刻钟过去了,大家开始了闲聊攀谈;一个时辰过去了,大伙已不耐烦,要知道这巡逻的任务平日里哪是这些个英雄豪杰做的?要不是看在五云仙人和皇甫一剑的面子上,还真应不下这差事!

练武场中端坐着的掌门、帮主们也开始面面相觑。按照五云仙人的指示,要在这桃花林内瓮中捉鳖,一个时辰前冯皓也已将马云天和谢雨蝶带到了蝴蝶宫遗址,可为什么他俩迟迟没有动作呢?若是单打独斗,放眼江湖的确鲜有人能与马云天比肩,但双拳难敌四手,何况这练武场内也都非等闲之辈,强如马云天怕也得把小命留在这儿!所以他胆怯了、退缩了?还是他们知道硬闯不妥,于是另寻他法?挖地道?费时费力不说,就算正好挖到这四十步的圈内,还未钻出身子就让他身首异处!从天而降?这桃花林上空一览无余,也无可借力之处,就算真的从天上飞下来,这百余名弓箭手也叫他插翅难飞!

这些掌门毕竟老江湖了,就算心里有种种疑虑,但沉着冷静的大家风范依然可见一斑。五云仙人没有其他指示前,敌不动,我不动,贸然行动只会自乱章法!

遗址中,马、谢二人轮流休息了一个时辰,等谢雨蝶醒来时日已西斜,两人打算去附近找点水喝,突然林中又射出了一支箭,距离先前那支箭仅仅几步之遥!不同的是,这支箭的箭羽上还系着一束斑白的头发!

“爹爹的头发!?”谢雨蝶差点叫出声。

“别慌,”马云天道,“他们这是等得不耐烦了,所以用这个来吓唬我们,你别担心,他们不敢伤孟英前辈性命的。”

“嗯……”谢雨蝶开始无法冷静判断了,全靠马云天的解释暂缓焦虑的情绪。

然而不足片刻,第三支箭射了出来,本是灰白的箭羽赫然被鲜血浸红!

谢雨蝶再也坚持不住,含泪道:“云哥哥,爹爹不知在受什么苦,不能再等下去了!”

马云天将谢雨蝶搂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我明白,我明白……我也很急,他们这是在威胁我们,如果还不进桃花林,就会进一步伤害孟英前辈……但你反过来想想,这其实是他们的下下策!明明是所谓光明磊落的正道,却用这种卑劣的手段,说明他们已经黔驴技穷!拖的时间越长,他们士气就越涣散,而我们可乘之机却越多!”

“但我不能看着爹爹受罪啊!云哥哥,我求你,现在就冲进去吧,天色已经很暗了!”

马云天看着六神无主的谢雨蝶,叹了口气道:“好吧,待会儿你跟紧我,什么都不用管,只要跟上我的脚步!”

谢雨蝶用力点了点头,擦干眼泪,就等马云天一声令下。

残垣断壁后,马云天抬头看了眼天空,落日余晖正被乌云遮掩,阵阵凉风将青草和树枝吹得窸窣作响,看来一场春雨不久便要降下……

“跟上!”当最后一束光辉被锁进乌云,一阵寒风适时刮起,马云天压低身形趁着这阵风向桃花林冲去!经过地上三支箭时马云天左右手各拔出一支,脖子一歪用牙叼起第三支,一个箭步跃入林中,“刷刷刷”三声,三支箭几乎同时了结了三名刀客的性命!

就这么一瞬间,行云流水般的杀戮开始了!

三名刀客的尸体还未倒地,他们手中的三把刀已被马云天夺了过来!一个翻身,一把刀斜向上飞出,一名弓箭手从林中高地应声跌落,可怜手中的信号箭都来不及射出。

马云天未携带兵器,所以夺刀是他首要考虑之事,如今两柄钢刀在手,顿时信心大增,势如破竹般直捣桃花林,凡有阻挠者便是一刀!二十一式天马刀法在他的施展下,竟是如此迅猛、如此霸道!难怪当年马玉中能凭此刀法大败端木世家!丝丝血雾笼罩下的马云天犹如神兵天将一般锐不可当!

其他放哨巡逻之人这才反应过来,几支信号箭冲破林子,在昏暗的天空划出几条火光。

练武场内,皇甫一剑坐不住了,命人四处点起火把,自己也拔出宝剑严阵以待。

风声夹杂着喊杀声和刀剑碰撞声,由远及近,吹进了练武场每个人的心中!此情此景,即便是高手也难免额头发凉、手心冒汗。

“啊!”双虎门二当家和两名弟子几声惨叫,命丧马云天刀下,包围圈被杀出个缺口!但马云天不敢有丝毫停歇,一刀朝皇甫一剑掷出,另一刀则向孟英飞去!

“叮!”一声,皇甫一剑用剑拨落飞刀,“夺”一声,孟英肩上捆着的绳子被切断!

“好小子……”不等皇甫一剑说完,马云天已替孟英松开绳索,紧随其后的谢雨蝶立即背起孟英就跟着马云天从原路折返!

换做普通人,恐怕还没反应过来就已被马云天得逞了,然而在场的毕竟不是平庸之辈,包围圈已悄然无声地缩小,马云天杀出的缺口也被重新接上!刚才他从众人背后杀入圈中,大家猝不及防,而如今一圈高手都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手中的兵器随时准备往他身上招呼!马云天攻向一人,左右两边必会出手相阻,不仅化解了他的攻势,还能冷不丁地进行反击!这些个帮主、掌门就算一对一单打,想要一招半式将其拿下已非易事,如今他们联起手来,更让势单力薄的马、谢二人陷入累卵之危!

无论马云天往哪边突围,包围圈都不慌不忙地跟着移动,而且还慢慢转动!起初马云天还能根据圈外闪烁的火把辨认方位,到后来连火把也开始转了起来!无论如何,只要能冲出这个包围圈其他就不在话下!马云天像无头苍蝇般横冲直撞,却再也没办法冲出重围。这样耗下去白费力气不说,等包围圈继续缩小后,连身后的小蝶和孟英前辈都在劫难逃!

果然,随着包围圈的缩小,几名高手得以退出圈外,甚至在外围又组织起了一圈人墙。圈中面临马云天凌厉攻势的高手一旦受伤,便立即有人将其替换下来!这是个既实用又合理的阵法,让每个人都能出一份力,将马云天牢牢地锁在圈子中!大家极有默契地相互配合,让这阵法像一个永不停息的漩涡,令落入其中之人深陷绝望!

包围圈一步步缩小,为顾及谢雨蝶和孟英的安危,马云天不得不转攻为守。此消彼长,包围圈的高手们有了更多进攻机会!谢雨蝶几次想放下孟英加入战局,却都被马云天喝止,语气依然那么坚决,那么毋庸置疑……他凭一己之力还能撑多久?

只有一道人墙时马云天尚且难以突围,如今马、谢二人快被逼得背靠背了,最里边一圈人墙只剩下八名高手,外面少说还有三、四层,难道马云天当真那么狂妄?

马云天手中的钢刀本不是什么神兵利器,在与各大掌门激烈交手中,刀刃、刀背都砍出了一个个缺口,想再夺一把武器却又谈何容易。手中的钢刀快支撑不下去了,马云天的性命是否也会跟着折断?

八人之外突然补进一人,从马云天的背后迅雷不及掩耳地刺出一剑,正刺中他的左肩!马云天来不及感受痛楚,回身挑开长剑,却一个踉跄扑倒在谢雨蝶和孟英身上!

这可是致命的失误!众人见机不可失,齐刷刷举起武器朝三人砍将下来,眼见马云天、孟英、谢雨蝶三人顷刻间便要被剁成肉泥……

“铮——”嘈杂的砍杀声中响起一个清澈悦耳的声音,这是宝剑出鞘声,却与一个月前巽武门中谢雨蝶清爽脱俗的声音有异曲同工之妙!!原本倒下的马云天突然一跃而起,一圈银光划过,八名高手手中的兵器竟成两截,有些手伸长一点的甚至连手腕一起被削去!

八人没回过神,跃至半空的马云天已头下脚上旋转着倒坠下来,嘴里似乎还念着什么,紧接着运气至掌,将左手的钢刀凌空震碎成几十片,右手银光再闪,随着马云天身体的旋转在空中画出一圈圈连绵不断的光环,碎片也被光环一一击射而出!等马云天落地,光环划过的地方,开出了一片片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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