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寒气浸透的符纸,在天地灵气的滋润下,泛出一阵阵空灵的蓝色光芒。
真气从张守的丹田升起,由经脉汇入执笔的右手,透过符笔上一条透明的龙筋,凝聚在笔尖。
这龙筋自然不是取自只在传说中出现的神龙,而是从具有龙族血脉的低级灵兽身上获得,用来沟通炼符师的经脉与笔尖,方便大量真气的输送。
否则,光凭符笔的材质,在大量真气的灌输下将会很快出现破损,影响符文的绘制。
在一道符文成功收尾封闭后,张守并没有顺势勾勒出下一个符文的雏形,而是默默调整着右手的姿势,在符文上方虚画一圈,将凝聚在笔尖蓄势待发的真气,猛地射入符文上几个特定的位置。
离开张守的控制,这些真气就不再安分,从而开始四处游走,有些甚至无视符文的封锁特性,试图汇入周围的天地灵气,发散到广阔的天地之中。
就在符文与真气的拉锯战即将决出胜负时,符纸上流转的蓝光一盛,一道阴寒的气息从中投射而出,落在了符文之上。
真气在流经被阴寒气息加持过的符文片段后,游走的速度登时减缓许多,以接近凝结的速度,匍匐在符文封锁的范围内,看似已经翻不起很大的风浪。
“成了。”
张守呼出一口气,却没有放下凝聚的心神。
第一道符文成功锁住了一部分真气,但这只是开始,还有三道不同的符文等着他。
不过,值得庆祝的是,此时有一道符文已经成功绘制出来,这就已经避免了成为符渣的可能,再次也可以收获一张废符。
整理了一下状态,张守提笔,继续平稳地开始第二道符文的构建。
回气符的四道符文,不像许多符箓的符文那样相互牵扯、需要一跃而成,而是可以在每构建完一道符文后,停顿一小段时间,以便真气持久力不强的修士们略加休憩。
而改修新功法之后的张守,却不存在不支的问题,为了防止有变,片刻后就又投入到了符文的绘制中。
“看来任何符箓,都不可能一蹴而就啊!”
看着面前褶皱的符纸,张守皱眉叹道。
前三道符文,张守凭着绵延不绝的真气,以及熟谂的绘符手法,几乎以一气呵成的效果完成。
但在第四道符箓刚刚完成轮廓后,张守的心神略微起了一丝波动,顿时,凝聚在笔尖的真气泄漏了一丝到了符纸之上。
虽然符文的勾勒仍然完美的进行,但这一丝真气却影响到了封锁的效果,导致之后注入的真气四处乱窜,无法被蓝光凝住,不仅消散在了天地之中,更将一小节符纸弄得十分褶皱,绘制在上面的两道其它符文也随之失效。
最终,张守只收获了一张完成度不高的废符。
四根手指有规律的蜷曲,趁着剩下的那个符文尚未受到波及,张守赶紧激发了废符。一道翠绿色的精纯真气,在符箓化成的灵气的包裹下,射入了张守识海中的青玉砚台,盘桓在符池之中。
两三个时辰的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烈日横空的时候,张守看着眼前一张褶皱的符纸,有些发愣。
虽然第一次尝试就接近成功,但在之后的上千次中,竟无一次完全成功,甚至连失败的地方都相近,这让张守有些措手不及。
“难道是因为正午有所安排,始终有些心神不宁,所以在绘制符文时会不经意间去考虑,导致功亏一篑?”
张守在心中默默计较。虽然自信麻脸修士逃不出自己的掌心,但不尚不知晓对方图谋的他,终究对这件事有着一丝好奇心,
恐怕正是如此,才会影响了符箓的炼制。打算好在今后好好研究这方面的问题,张守将周身事物存入储物袋,走出房门,准备如约去见麻脸修士。
……
“张道友!”
寒潭的水面一阵波动,窜出一个灰色的身影,将水花带到了半空中。
“且末出手,是老朽前来!”
那身影正要扭转躯体站上一颗大青石,却突然一阵惊慌地躲闪,摆手抹去周身环绕的水花,露出一张惊慌失措的麻脸,正是如期赴约的麻脸修士。
张守挥手散去已经席卷到麻脸修士身前半寸的风刃,一脸讥笑地招呼道:“一日不见,道友的胆子又小了不少,竟连小小的风刃术都不敢接下。”
一直将注意力集中在寒潭上的张守,在麻脸修士接近水面之前,就已经探知到他的前来,出手只是为了震慑他一番,而非真的出于自卫。
“老朽在凡俗之时名叫李二狗,自然生得一副狗胆,只是入了宗门大家都老麻子老麻子的叫,却无人再提我本名了。”
麻脸修士见张守出言讥讽,却丝毫没有动怒,只是苦笑地解释道。
张守释然,修士在掌握了超然的力量后,多少有些狂妄自负,像老麻子这样逆来顺受的却是极少。
估计他在凡俗之时出身贫寒,恐怕受了不少欺侮,而入了宗门又是长期处于修士的底层,如今两鬓斑白,也只是凑出一些饲养灵兽的身价,连个储物袋也买不起,所以性格上懦弱一些,也是理所当然的。
“看你一副认命的样子,却怎么甘冒风险,派出本命灵兽在宗门内随意窥探?不怕惹恼了大人物,随手借着银颈龙鱼让你身死道消?要知道,通过本命灵兽杀死弟子,只要死不承认事先看出端倪,就能蒙混过关。”
张守联系老麻子的性格和行为,隐隐感到了一些不和谐之处,便出口相问。
“唉,实不相瞒,你这寒潭附近看似荒芜,却有着对老朽重要无比的宝物,甘让老朽冒着生命危险,也要随时纳入自己的掌控之下…至于…”
老麻子皱着眉头沉吟了好久,见张守眉目间隐隐透出一些不耐烦的颜色,这才长叹一声,开口道出缘由,只是说到关键时刻,却又开始支支吾吾。
“事到如今,你还想着隐瞒什么?根据宗门的律法,凡是纳入弟子居住范围的宝物,均归该弟子所有。信不信我现在将你赶走,挖地三尺找出宝物后,再跟你秋后算账?对我来说无非是多花一些时间。”
张守听见“宝物”二字,心中一动,原本准备耐心等着老麻子交代完全的心态顿时无法保持,连忙开口催问。
能让老麻子这样懦弱的人冒着生命风险监视的宝物,恐怕也差不到哪里去。
老麻子一跺脚,咬了咬牙,终于将整个事情的经过道了出来。
“道友现在所住的小屋,实为老朽的叔父曾经所居。老朽如今所修的培育灵兽之道,也得了叔父一些微末的传承。只可惜,他壮年时沉迷于灵兽之道,浪费了中等偏上的大好资质,未能成功筑基。身为练气大圆满的修士,他不为积攒筑基丹努力,反而耗费浑身家当,只为换得一些‘寒瑶根’的嫩块,准备耗费几十年培育之后,让其本命灵兽服用,辅助晋级筑基。”
“若这番筹谋成功,在本命灵兽的反哺下,叔父将得以利用最后的几年阳寿,无视五十岁死线的限制,用秘法将修为冲上筑基,加上有着本命灵兽的辅助,在筑基初期修士中也有一席之地。”
“然而,叔父他却天真了。几十年的事情谁说得准,练气大圆满修士也难以保障身家性命,终究在执行某次执事任务时,重伤陨落,与本命灵兽一同在老朽的眼前被埋入荒郊野岭,连完整的传承都来不及留下,就这样去了。”
说道此处,老麻子满脸涨红,嘴唇微微抖动,不知是为自己的叔父惋惜,或是痛恨他没有来得及给自己留下传承。
“这位前辈放不下心中的欲念,过于偏激了。”
张守闻言没有出言讽刺,反而点点头,叹息道。对于已逝的前辈修士,张守终究没有狠得下心去讥讽,他甚至联系到了自身。
“或许几十年后,我也会由于沉迷符道,踏上类似的不归之路吧!”摇摇头撇去心中那一丝不安的念头,张守重新恢复了之前威严的神态。
“那看来,这‘寒瑶根’便是他留下的唯一有用的东西了吧?似乎就埋藏在这寒潭附近,而且成熟的时期就在最近几日,不知我说的可对?”
老麻子听到张守提问,立刻从关于叔父的思索中脱离出来,连声回答:“是是是,道友明鉴。那日道友晾晒符纸的青石,便是老朽的叔父作下的标记,‘寒瑶根’正埋藏在其正南方两尺处的地下。那日道友收完符纸,转身行走的路线,正要经过那个位置的正上方,老朽唯恐道友在近距离下会探查出破绽,情急之下胡乱催动灵兽出手,这才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哼,你那叔父等上几十年都等得起,你自己却因为一些微末的可能性乱了方寸,实在是差远了。”
见老麻子露出羞愧的面容,张守趁机出言打击对方。
这块大青石,在碎石遍布的寒潭边上,的确显得格格不入,这在张守初次来寒潭时就已经发现,只是以为是之前在此居住的修士以此作为桌案使用,没有细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