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师兄何出此言?”抱着一丝侥幸,张守小心翼翼地回问道。
那出声叱问的高调青年咧着嘴,一副目中无人的表情,又对着张守喊道:“小爷我从小就在三才峰上住了二十多年,哪个人的脸我没见过?偏偏就认不出你是什么人!还不快把你身份玉牌交出来,看看什么小贼敢来我三才峰放肆!该不是璃国派来的奸细吧!”
一脸狞笑,青年瞪大了双眼,盯着张守不放。
张守闻言眉头一皱,心中却暗暗放下心来。
看来自己没有那么倒霉,以至于随便藏一些废符就立刻被人发现。听这青年修士的话,似乎是哪个太子党刻意刁难,小心应付的话,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
心中一定,张守连忙装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从袖口中摸出刚刚取下的身份玉牌,连着任务玉简一同递到青年修士的面前。
“师兄明鉴,小子只是来焚烧废弃物的外门弟子,实在不是什么璃国奸细啊!”
可怜兮兮的口吻,让张守自己也有些不适。
“哼!是不是奸细,小爷自有判断。刚刚小爷我出门上了个茅房,回来以后就发现一块铁精无缘无故地没了,是不是你在捣乱?”
青年修士见张守手续齐全,脸色一沉,又换了个理由叱喝道。
“什么狗屁茅房,修行者早就辟谷,这偌大的广陵门什么都有,就偏偏不可能找出一间茅房!无非就是借机敲诈勒索,什么铁精恐怕也是无稽之谈。”
张守一听这样荒唐的理由,怒火控制不住地涌上心头。
这种借着背后有着靠山就胡作非为的宗门弟子的嘴脸,让张守动了真怒。
只是情势所逼,虽然忿忿不平地在心里默默咒骂,张守也只好强行按捺下内心的愤恨,嘴里好声好气地回答。
“师兄的东西,借小子十个胆也不敢随便乱动啊!只是小子刚上三才峰,师兄就沾上了这种霉运,若说与小子一点关系也没有,却是不太可能。小子平日里辛苦积攒了一些灵石,不如就赠给师兄冲冲喜,也算是微不足道的小意思。”
说着,张守从袖口里掏出两块下品灵石,递到青年修士的面前,又作出一副尴尬的姿态,嚅嚅嗫嗫地挤出一句话来。
“小子这种外门弟子可穷了,拼死拼活也才积攒出两块灵石,否则也不会去领这种收集垃圾的任务…您看…”
青年修士一把抢过张守手中的灵石,“算你识相,看你这么胆小,恐怕也不敢来偷小爷的东西,这次就算了,下回再让我逮到你鬼鬼祟祟的,可就不是灵石能解决的事情了。”
收了灵石,青年修士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估摸着张守这种修士恐怕也就这么点身价,便不再追究,随口又恐吓了几句,就摆摆手让张守离开,自己则哼着小调,大摇大摆地往别处走去。
看着青年修士得意离去的背影,张守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狠狠地锤了一下一旁的大树。
“等我的修为提升上去,一定要让你这个纨绔子弟好看。我不信以后连一个纨绔子弟都比不上!”
今日的敲诈,不仅让张守的尊严受到侮辱,更是让他想起前世的一些遭遇,相互呼应下,更令他打定主意要百倍奉还。
凝神定气一番,张守才压制下了熊熊怒火。好在废符的事情没有暴露,只是被敲诈了两块灵石,出手几张符箓就能赚回来。
这点损失对于张守目前的身家来说,算不上严重的事情,只是尊严受损,让张守一时差点心神失守。
……
回到一元峰,张守仍然像往常一样,与周醇和林天问简单地汇报了一下任务的过程,并隐去了自己被敲诈的一段,只是说四象峰炼器残渣太多,耽搁了一段时间。
“张师弟,你如今修行的还是基础功法,这恐怕有些不妥,虽然有着符箓相助,这种低级的功法还是会拖延修为的进境,对斗法或多或少有影响。一般入了宗门以后,大家都会改修更加高级的功法,师弟不妨去藏书阁看看,寻找适合自己的功法修炼。”
周醇在讨论修行问题时,严肃地向张守提出了功法上的建议。
一旁的林天问也不住点头附和,“周胖子说的不错,基础功法局限性太强,是该换换了。一会儿我们打算去藏书阁一趟,张师弟不妨也跟着一起来吧,有周胖子这个内门弟子在,也不怕被看守藏书阁的执事刁难。我们在一旁也可以给出一些建议,否则你一人前去,难免有些不便。”
张守这几天正在为提升修为的事情烦恼,本来就有去藏书阁查询典籍的意图,二人的邀请正和他的意,稍作思考后就豪爽地答应下来。
“谢过周师兄,在下正有此意。只是藏书阁在主峰脚下,这里离主峰还有好长一段距离,不如现在就走,有什么话可以路上说。”
周醇见张守如此积极,心里也十分高兴,脸上的肥肉一抖,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以后叫我周胖子就好,还盼着你早日修到练气七层,来一元峰挂靠一个外门炼符执事的职位,也算是给一元峰增添一点新鲜的血液了。”
说着,一拍储物袋,一张白色的符箓浮现在他肥大的手掌正中。将符箓托在半空中,一道红光从周醇的指尖射向符箓的正中心。
一艘古朴大方的小舟以符箓为中心,缓缓地在半空中显现出来。
“咱们一元峰的炼符师,哪里用得着亲自长途跋涉。快来乘坐我这飞舟凌空符,去主峰花不了多长时间。”
周醇抢先一步蹭上飞舟,招呼着张守和林天问二人上去。
林天问显然不是第一次乘坐周醇的飞舟,引导着张守熟门熟路地找了两个比较稳的地方坐好。
在周醇的操控下,飞舟缓缓从地上飘起,穿过地火口的阵法,往主峰的方向飞驰而去。
张守不是第一次见到凌空符,早在被方致远送入宗门时,就已经乘过。只是方致远的是做成飞剑形状,在筑基修士的操控下速度也更快。
而周醇的凌空符,则是飞舟的形状,上面还加了几个座位,虽然较为舒适,但速度上就有所欠缺。只是比起用疾风符狂奔,依然快了好多倍,还没闲聊几句,主峰那笼罩着浓雾的高耸影子就映入了三人的眼帘。
降下飞舟,三人来到藏书阁前。
藏书阁与广陵门朴素的建筑风格别无二致,只是周围遍布的法阵更加密集,透出一股股令人心悸的压迫。
还未进门,张守就见一名驼背弟子迎了上来,胸前绣着一道金线,代表这此人是一名普通的外门执事。
飞快地扫了三人一眼,那驼背执事便把目光聚集在了周醇的身上。
原因无他,就是周醇的内门弟子服饰比较惹眼,让驼背执事判断出三人是以谁为中心。
“这几位师兄,还请出示身份玉牌,宗门规矩不可乱。”
驼背执事恭敬地朝着周醇说道。既然是外门执事,那他至少也有着练气高阶的修为,此时却一概对练气中阶的张守和林天问用师兄作为称呼,无非就是看在周醇的面子上。
三人将身份玉牌取出,让那驼背执事使用术法检验过之后,就进入了藏书阁内。
“别看这老驼背一副老实的样子,若是今天师弟你独自前来,少不得要被他勒索一番,非得交上一些灵石之后才能顺利入内。”
刚进藏书阁的大门,周醇见内外已被阵法隔绝,就自顾自地放开嗓子,说了那驼背执事的一通坏话。
张守闻言,终于憋不住内心的疑问,一脸好奇地问道:“这些有靠山的修士如此胡作非为,掌门和长老们就不管管么?”
没等周醇回答,林天问就抢着说道:“别说是外门弟子之间的争斗,就是内门之中,也不能免俗。上至门派长老,下至内门弟子,可都遵循着优胜劣汰的规矩。”
周醇在一旁点点头,接着补充。
“林老弟说得对,难道你以为门派的高层们不知道这些事情吗?他们只是刻意放任而已。说句难听的,修行界本身就是弱肉强食之地,如果不让门下弟子从一开始就融入这些残酷的氛围,恐怕传承不了几代,广陵门就要被其它势力连根拔起了。”
“别看我们广陵门里充斥着各种不公,起码在宗门内部很少会让弟子有性命之忧,还享受着各种资源待遇。你修仙时日不长,还没见过那些底层的散修,他们为了一些在我们眼里微不足道的材料,没日没夜地进行着血腥斗争。莫非你忘了那一天坊市归来的路上,我们经历了什么样的艰险了?”
林天问与周醇你一句我一句,争先恐后地向张守灌输着修仙界的残酷本性。
张守略一回想。
曾经不可一世的林秋实,如今早已身死道消,甚至一身皮囊也被方家老祖鸠占鹊巢,凄惨无比。
坚韧刻苦的陆于,由于在比斗中差了张守一筹,无缘宗门大道,如今生死未卜。
斜眼青年王进财,把持任务分配的刘总执事,截杀失败被张守反杀的高瘦老者,敲诈敛财的无赖青年修士……
一个个鲜活的身影浮现在张守的眼前,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修仙界的残酷无常。
“谢过二位兄长,是我思虑不周。”张守向滔滔不绝的二人认真地行了一礼。
零碎的思考在张守的脑海里,瞬间被串联成一条畅通的大道。
直到此刻,在这藏书阁中,在两位师兄的提点下,张守才彻底看清修仙界的真实面貌,而非之前抽象模糊的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