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问道一年才能求到两颗,可为什么李邱麟却能隔三差五地从方老祖那里得到成瓶的生灵散?这一年到头算下来,可不止两颗,恐怕说十几颗都太保守了。”
张守默默想到。
按说,李邱麟天资再高也是外人,只是为了今后辅助方公子修行才招为陪侍,方公子才是临江城方家未来的希望,这方老祖虽然寿元将近,也不至于糊涂到这个地步。
藏着生灵散不给自己的嫡亲后裔,拖到方公子近几日才堪堪进入练气四层,反而让那李邱麟把自己吃干抹净,到了练气六层,差一步就是练气高阶修士了。
更何况,寿元将近,更应该把资源砸在后裔身上,免得临江城方家后继无人才是。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是张守两世经历中,颠扑不破的真理。
张守暗自记下此节,只等日后慢慢打探其中的要害。
而刘文才和方公子那里,却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
张守定睛一看,见方公子的手指正掐动法决,似乎要放出术法来逼着刘文才退走。
张守暗道一声“不好”,别看只差了一层,筑基中阶和低阶之间可有着天壤之别,若是没有像符箓一样的特殊手段,刘文才断然是要吃上大亏,重伤濒死也不是没有可能。
张守哪敢继续耽搁,连忙掐动一个简单的法决,操控起周围的一块碎石,瞄准方公子出手的方向射去。幸亏及时,在碎石的碰撞下,方公子刚刚射出的水箭偏离了方向,紧擦着刘文才的头皮,刺进他身后的青石地里,留下一滩水渍,还有一个数寸来深的孔洞。
呼出一口长气,张守连忙闪身向前,来到二人的面前。
“方公子,这刘文才也是可怜之人,将他交给我处置,您高抬贵手可好?”
张守抱拳行礼,用尽量诚恳的语气,向方公子试探道。张守估计方公子也是一时气愤,按照他的肚量,未必会有后招。
“此人太过可恶,大丈夫做事,怎么能如此赖皮,竟像是市井泼皮常用的伎俩,”
方公子见张守前来,凭着对他不错的印象,面色倒是稍稍放缓,但说出话来,依然夹带着几分火气,“若不是看在方家与刘家世代交好的份上,根本就拖不到你来救他,早就被我轰出方府了。”
“哎!”张守闻言却是叹了一口气,看着瘫倒在地神情木然的刘文才,口中继续不停解释。
“此人平时也不这样,都是近四年来,沉迷与酒色,修为不深,元阳倒是泄漏了不少,身体和神念也被被拖垮了。我刚刚引气入体时,他就已经练气二层,四年后,我都已经踏入练气中阶,他却还在练气三层徘徊。”
“这会子入宗的时间近了,连我等中阶修士也难免静心不下,他恐怕是直接承受不了,这才有了今天这场闹剧吧!但人本性尚可,就交给我,我保证不会再有今天这样的事情。”
念及这四年里,刘文才对张守非常热忱,为人处世也称得上圆滑,张守不忍看着勉强算是朋友的刘文才堕落到这样的地步,这才在方公子面前啰嗦了这么一大段话,将事情的根由解释了一番。
同时,张守也不由得感叹修行不易,这还没正式加入宗门,就已经逼疯了一个。
方问道在张守解释的过程里,弥漫着怒火的眼神收敛了不少,只是脸上的厌恶仍旧不减。
又用力把腿一蹬,退了两步,摆手向张守说道:“快带他走,今日看在你的面子上饶他一回。也别让他听道了,回头我让父亲联系刘家,把他带回去吧,也不必让他上战场受死了,免得伤了两家感情。”
同为练气中阶修士,即使有着身份上的差别,也不由得方问道不重视,毕竟除了入府前用毒誓签下的协议之外,两人在修行上是平等的存在,张守的面子,他还是要给的。
“张守在此谢过。”
又拱手一礼,并不多言,张守架着瘫软的刘文才,摇了摇头,把他领到后堂之外,好生吩咐了一番,找了个相熟的丫鬟,让她把刘文才送回房间,自己则重新回到后堂,毕竟离老祖讲道的时间不远了,受不起继续耽搁。
刚迈出花园大门,就听背后一声招呼,“张大哥,刚刚看见刘文才失魂落魄地被丫鬟领着,这是怎么了?”
张守回头一看,原来是李邱麟。
四年里,就属李邱麟的变化最大,不仅晋级到了练气六层,更是在刻意的控制下,摆脱了原先一副瘦弱少儿的模样,看架势,已经跟多年习武的张守有得一拼了。
苦笑着把之前的闹剧解释一番,二人连路议论着此事,少不得长吁短叹。
突然,张守灵光一闪,想起之前生灵散的事情,便寻找了一个契机,假装不经意地开口询问。
“李老弟,你这隔三差五的从老祖那里弄到生灵散,该不会你也学那刘文才一样肝脑涂地吧,哈哈哈!”
这一说笑可不要紧,李邱麟还留着几分少年脾气,此刻却是有些恼了。
“张大哥,看你这人平时从不生事,今日方才看穿你的本性,与那林秋实之辈有何不同?这等低贱之事,就是放在油上煎,我也是做不出来的。再提此事,我可要骂人了。”
原来,平日里大家多拿老祖的关心来调笑李邱麟,他也渐渐习惯,但今天张守才刚见面不久就提起此事,又勾起了李邱麟心中的那一丝忿忿不平。
张守见李邱麟有所误会,连忙摆手解释。他可不想平白无故得罪一个如此有潜质的天才修士。
“这次我可没有调侃的意思,先前在后堂门前,我听方公子说,他一年也就有两颗生灵散,可你手上拿到的数目,远不是方公子可比,我寻思此事或许有些蹊跷。”
再看李邱麟,此时却是怒气稍减,也作出一副思索的样子,眉头微微皱起。
张守估摸着他也开始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就趁热打铁地继续下去。
“常听人说修行界的狡诈阴险比之朝堂更有甚之,方老祖寿元将近,恐怕在你身上会有所图谋,因此特意说与你听,可不是随口胡诌。”
一席话,虽不平铺直叙,却是暗中包含了张守的一些隐约的猜测,这些猜测不可随口说出,只能暗示给李邱麟听,只希望他能从中领悟一二。
李邱麟眉头皱得更加厉害,连着脚步也有一丝停顿。
“这的确有些不对劲,但老祖平时也没有差遣我去做什么,若是平白无故的猜测,反而容易错怪好人,我且记下此事。”
说着,又向张守点点头,“错怪张兄一片好意,还请见谅。”
“共事多年,不必客气。”
但张守话音刚落,只见一阵旋风卷起青石小径上的尘土,消散之后,显出一个瘦削老者的身影,正是方家老祖。
二人不禁脸色煞白,张守暗自后悔,方才说话时没有顾及时间,却赶上老祖路过,恐怕以他练气高阶的修为,把一切听了个清清楚楚。
又一看老祖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一阵紧张和惶恐袭上心头。
“跟我来。”
抛出这一句干巴巴的话,老祖便自顾自地转身向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
只留下张守和李邱麟站在原地面面相觑,虽然心中忐忑,却不得不一前一后地跟在老祖的身后,来到老祖的房中。
“你们二人所料不差,可惜这却不是你们的福分。”
老祖一开口,就让二人心里一片冰凉,站在原地直冒冷汗,不敢随意动弹。
“不知……老祖有何吩咐?”还是张守胆大,硬是憋出一句话,可还是说得支离破碎。
“你们也看的出来,老朽寿元所剩不多,奈何我那不肖子孙年纪尚幼,就算今年准时加入广陵宗,恐怕在我坐化之际,也未必能有守护家族的能力,所以老朽只好另作打算,而这个打算,就是你,李邱麟。”
方家老祖看着李邱麟,砸了砸嘴,又摇了摇头,慢条斯理地说出了一段令人胆战心寒的话。
“你这具身体天资上佳,不出我所料的话,很快就能进阶到练气高阶。可惜你不是我方家之人,老朽只好出了一个下策,便是用夺舍之术,占了你的身体,便能再活一世,虽然未必能上窥筑基之道,但守护家族还是做得到的。”
不等那听得摇摇欲坠的李邱麟说话,方家老祖又转头看向张守,狞笑道:
“你这小子资质平平,为人倒是聪慧,若无今日这一遭,恐怕在修仙界也能混出些小名堂,可惜多事的人总是活不了多久,今日之事若是让宗家使者知道,我可就没有什么活路了,连带临江城分家都要遭殃,所以老朽还是得请你永远的闭嘴才好。”
再看那李邱麟,此时已经面如金纸,浑身颤抖,双眼直瞪瞪地看着方家老祖,口中含含糊糊地似乎在念些什么,却怎么也听不清楚。
张守虽然也紧张地血脉喷张,但死过一次的他,却还没到心如死灰的程度。
方才老祖的话里,又被他抓住了一点蛛丝马迹,寻找对策的同时,张守开口问道:
“老祖,死也请让我们死得明白,不知可否向小子解释一番,为何夺舍之后还要留在此地守护家族,不去广陵宗一探那筑基大道呢?”
方家老祖已经开始拿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材料,开始布置用来进行夺舍的阵法。
原本这些材料并不是打算用在今天,可惜张守的敏锐让老祖的计划不得不提前,否则难以将二人一网打尽不说,让那宗家使者知道的后果,就不是老祖能承受得了的。
见张守临危不惧,老祖也啧啧称奇,趁布置阵法的当口,竟然得意洋洋地开口解释起来。
“进了此门,量你们两个区区修炼低级功法的中阶修士也别想逃出去,一些原本应该告诉你们的事情,也可以说与你们听,让你们死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