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刚蒙蒙亮,杨彦峰就带着妹妹上路了。气温渐凉,与其缩在石头后面睡觉,不如直接走起来热乎。
进入峡谷地带之后,伊阙河两岸便没有了阳光,壁立千仞,像遮天的盾牌一样矗于身旁,硕大的洞穴里时常传出不明生物刺耳的吼叫声。
杨彦峰握紧妹妹的手,下意识地加快脚步。他能清楚地感觉到,杨晓倩的手心都是汗。
昨晚吃的足够饱,一整只兔子被两人消灭得干干净净,所以上午尽管赶路远,比较累,但是肚子并不饿。
杨彦峰顺路还爬到一颗长在悬崖边的巨树上摘了很多野果,他当然不知道这些野果能不能吃,所以先拿到河里洗了洗,自己小心翼翼的吃了一口,过了一会儿感觉没事,方才让妹妹也吃起来。
味道还是蛮甜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大小和形状都跟苹果差不多,到却是黑色的,至少杨彦峰是没见过黑色的苹果。
管它呢,现在的情况不是好不好吃,而是能不能吃,只要能吃,石头他也咽得下。
天地若不仁,万物真是形同刍狗。而生在乱世,要么早点了结自己,要么只能像刍狗一样坚强地活下去。
这段峡谷出奇的长,想赶在日落之前走出去看来是不可能了。来到一片稍显空旷的地方,杨彦峰决定就在峡谷中过夜吧。
晚上他们是不敢贸然赶路的,黑夜是妖兽的屏障,它们大多都拥有超强的夜视能力,普通人类在黑夜中赶路,尤其在是地形如此复杂的野外,完全就是把自己送到它们的嘴里。
借着黄昏时分残留的一丝阳光,杨彦峰找到一处小山洞,凹进绝壁大概一米多的空间。兄妹二人躲在里面,等着夜幕降临,等着不知道生死的睡眠。
破烂的衣服兜里还有四个野果,足够撑过今夜。
杨彦峰面对妹妹躺着,给她讲一些故事,一些道听途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真假的故事,关于战争和传奇。虽然杨晓倩对这类故事并不感兴趣,但她只是需要听到哥哥的声音,才能安然入睡。
等妹妹睡着之后,杨彦峰调转身体,面朝洞外,随意地看着黑夜中的伊阙河,水流声清澈入耳。
这时,突然一阵车轮声响起。杨彦峰警惕地俯起身体,用手肘撑着地面,仔细看去。
一辆马车沿着河边的石道急速狂奔着,车夫甩动手中的长鞭,用力抽打马背。
后面拉着一顶轿子,看起来像是富裕人家的马车。杨彦峰心想,也许里面坐着一个行商,或者官家老爷,也许是个大户小姐。
马车疯狂的赶着,就在杨彦峰眼前二十多米的地方。车轮的咕噜声越来越大,以至于杨晓倩也被吵醒了。
她坐过来,刚要说话,杨彦峰立刻捂住她的嘴,把她按到地面上,示意她禁声。
杨彦峰也是刚刚才意识到,目前的境况不一般,并不只是路过一辆马车而已。
因为空中突然闪过一对羽翼,在月光的照射下,人型阴影投在河面上,那个飞行速度绝对比马车要快得多。
是魔族。杨彦峰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马车并不是在赶夜路那么简单,更是在躲避魔族的追杀。
就在杨彦峰悄无声息的惊呆时,魔族男子挥动羽翼,如巨鹰般飞翔,迅速来到马车的上方。
车夫意识到危险逼近,再次扬鞭狠抽马背,但是为时已晚。魔族男子迅猛地降落在前方,轻轻俯身,一张巨大的黑色右翼贴近地面,向马腿横扫过去。
奔跑中的骏马毫无反应,一头栽下去,马车连同轿子翻滚出很远,差点落入河中。
杨晓倩吓得要叫出声,好在杨彦峰手快,再次捂住了她的嘴巴。
魔族男子站起来,朝向几乎被摔烂的马车走去,背后的双翼收敛起来。他那高挑的身形,俊美的容貌,丝毫不输深海鲛人。深紫色的眼睛注视着慢慢爬起的车夫。
不知道车夫是恐惧还是摔的,整个身体仿佛不受控制,一直在踉跄着。同时,轿子里爬出一个胖胖的中年人,看来他也摔得不轻。
魔族男子走到车夫面前,车夫刚要叫救命,黑色羽翼的尖端插进了他的胸口,没消多久,车夫脸色惨白地倒下去了。
杨彦峰知道,这是传说中的噬魂,只不过平生第一次见到。魔族赖以生存的本源便是人类的灵魂,吸噬的魂魄越多,他们的寿命越长,能力也越强大。
同样的方式,那个中年胖男人也被魔族男子噬魂而死,干枯的身体倒入河中。
这也正是魔族的可怕之处,他们拥有速度,拥有力量,却可以毫发无伤地杀死人类,留下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
魔族男子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闭起眼睛,缓缓呼吸,仿佛还在事后品尝灵魂的味道。
杨彦峰焦灼地等着,也寂静地等着,等魔族离开,自己和妹妹就安全了。但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恐怖的事情并没有结束。
突然间,一只剑背猛虎从黑夜的半空中窜了出来,小山一样的躯体重重地落在魔族男子后方。也许它正好路过这里,发现有猎物,准备大吃一顿。
魔族男子转身看向剑背猛虎,猛虎张开血盆大口怒吼一声,却没敢扑过去,眼神中的闪光慢慢变成了挑衅和无奈。显然,剑背猛虎也知道,面前这个人可不是什么普通的猎物,搞不好自己会成为对方的猎物。
魔族男子冷静地盯着剑背猛虎,丝毫不慌。这样的僵持之下,剑背猛虎首先慌了,不甘心地后退几步,又吼了两声。魔族男子似乎对这个半路杀出的野兽不感兴趣,舞动羽翼起飞,很快就消失在山崖的另一边。
剑背猛虎再也等不及了,疯狂扑向那个车夫的尸体,大口撕咬死来,之后又把奄奄一息的骏马拖进了树林里。杨彦峰猜想应该是没吃完储备起来的,或者拖走带给虎子享用。
整个世界重归寂静,只剩下伊阙河潺潺的水流。而不管杨彦峰再怎么安抚,杨晓倩却始终也睡不着了。恐惧,真的比死亡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