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幽微,两个人踏着月色在废弃的宫殿群中穿行,不知从何处传来隐隐的乐声,低回婉转,悠扬起伏。
“喂~”唐意停下脚步,牵住他的衣角:“听到没有,好象有什么声音?”
“嗯~”唐笑驻足,脸上浮起一丝惊讶:“我来这么多次,还是第一回听到有人**。”
“原来,这就是萧声?”唐意侧耳,细细聆听。
那乐声曲调流畅,圆转自如——显然,并不是疯子胡乱吹奏。
看来,唐笑的消息需要修正,冷宫里住的绝不止一个疯妇。
“你等一下,我去看看~”话落,唐笑已飞身到了屋檐上,几个起落,转眼消失在了夜色中。
“喂!”唐意伸手却拉了个空,不禁瞠目。
搞什么飞机啊?仗着有点轻功,竟然把她扔下了?
她跺足轻嗔,从屋中跑出来,沿着回廊曲曲折折地往萧声来处奔了过去。
萧声低沉,缠绵悱恻,似春天的花谢,夏夜的暴雨,秋天的落叶,冬日的风雪,更似是恋人的心曲,离人的眼泪……
听在耳中,只觉幽雅深遂,曲折低回,蕴藏了**人无限的情意。
一堵宫墙封住了她的去路,萧声分外清晰——显然,那个**之人与她只有一墙之隔。
唐意迅速地观察了一下地形,找到一处既利于隐蔽,又便于观察的藏身之所,果断扔出手中的飞索,爬到了屋檐之上。
猫着腰迅速往前移动到藏身处,从飞檐之间探出头观望。
终于看到了那个月下**的神秘人。
她站在漫天的苜蓿草之中,素衣素裙,长发披肩,头顶那轮明月是专属于她的聚光灯,将她笼罩在月华之下。
随着音乐的节拍,她在月下徘徊,旋舞,银色的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长长地,举手投足都是风情。
忽然,她脚下一拌,身子踉跄着往前扑。
“啊……”唐意低呼,正欲扑出。
“嘘~”一只大掌鬼魅般伸出,紧紧地捂住她的嘴,而她的纤腰更如上了铁箍般被紧紧地环住。
“别出声~”热气扑面,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来不及回头,也无法回头。
隔着层层的飞檐,她的目光被那个仿佛从天而降的颀长的男子吸引。
他快如闪电,疾如飘风般掠向那个女子,在她落地的一瞬将她抱住。
“韶华!”颤动的空气,送来低醇好听的男音。
唐意怔住。
澹台凤鸣惯于在人前表现他的多情,他的声音向来都优雅,对每一个人都温柔,令人如沐春风。
所有人都说他性子温和,极易相处;然而唯其如此,他反而与所有人都隔了一层,没有人可以触到他的内心。
他在自己和其他人之间竖了一堵无形的墙,永远不得逾越。
可是现在,短短两个字,包含了太多的感情。
欢喜,压抑,怜惜,愤怒,痛苦,仇恨,悲伤和刻骨的思念……
唐意这才明白,原来一个人的声音可以蕴藏那么复杂多变的感情!
女子仰躺在他的臂弯里,柔软的娇躯弯成一个极美极诱惑的弧度,美目里痴痴地纠缠在男人的身上。
伸手,轻轻地触摸着男子美如谪仙的面庞,脸上的神情如梦似幻,一声轻叹:“皇上,我又做梦了呢~”
他没有吭声,托着她腰肢的手却在微微地颤抖。
她的腰肢很软,她的体态极美,这些都在刚才那段即兴的舞蹈里展现得淋漓尽致。
所以,她就只凭着一只足尖的力量,支撑着自己整个身子的平衡,保持着仰躺的姿势,纤细的小手在他美丽的面庞上肆无忌惮地游走。
“呀~”她逸出满足的轻叹,红唇微翕,低低,梦一般地诉说:“真好,你终于来了~”
澹台凤鸣紧抿着唇,静静地凝视着她。
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应该在御书房里批阅永无止境的奏折,而不是在月下搂着韶华的腰,听她叙说自己的梦境!
这都怪该死的云清歌,无端扰乱了他的心绪!
唐意扶着飞檐,不能自抑,仿若着了魔障般呆呆地看着她和他。
月华如水,静静地笼罩着他们,他们在月光下相拥,目光胶着在彼此的脸上,如一副工笔细描的中国画,精美绝伦,夺人心魄。
“皇上,你原谅臣妾了,对吧?”月光下,女子仍在絮絮地诉说:“你又开始抱着我,又开始疼我,怜我,爱我了……”
听到这个“爱”字,澹台凤鸣如被火炙,忽地放手。
爱?在狠狠地背叛了他,给了他几乎是致命的沉重一击之后,她怎么还敢跟他提“爱”这个字?
不,他不可能原谅她,更不可能爱上任何一个女人!
韶华失去支撑,扑通跌在地上。
草地很软,韶华的心却很痛。晶莹的泪水顺着光洁的双颊缓缓滑下,她掩住脸,绝望地低声啜泣起来:“皇上,即便在梦里,你也不肯原谅臣妾么?”
“是,朕不会原谅你,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试图伤害和背叛朕的人。”澹台凤鸣的眸光转冷,漂亮的薄唇,吐出冰冷的字句:“永远!”
即使隔了极远的一段距离,唐意仍然清晰地感觉到他周身蹿起的那股让人毛骨悚然的杀气。
寒意透体而出,唐意不自觉地惊喘。
他倏地抬头,冷冽的目光子弹一样扫过来。
“走~”唐笑贴着她的耳畔轻声命令,揽住她的腰,足尖微点,果断撤退。
几乎与此同时,微风飒然,澹台凤鸣已飘然跃上了屋面,快速地掠到他们曾经的藏身之所。
留给他的,自然只有静静的月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