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近十五,一轮明月将圆未圆地爬上来,无数星子在净空如洗的天幕上闪耀着,交织出一个宁静的夜晚。
澹台凤鸣的心情,一如这仲春夜轻柔的风,愉悦而惬意。
只要想起戚中舟那张又急又怒,偏又无法发作的老脸,他就按捺不住地想笑。等着吧,以后有他哭的时候~
季梦涵自锦如手里接过参汤,轻盈地走过去:“听说皇上要来,臣妾特地亲手熬了老参鸡汤,给皇上补补身子~”
“哦?”澹台凤鸣睨她一眼,笑着调侃:“涵儿亲手熬的汤,滋味一定鲜美无比,朕倒要试试~”
“皇上,不许笑话涵儿~”季梦涵拧身娇笑,眼睛紧紧地盯着鸡汤,下意识地摒住了呼吸。
“哈哈~”澹台凤鸣朗声大笑,就着她的手将参汤一饮而尽。
季梦涵悄悄松了口气,把碗放回锦如手中,轻轻地挨过去,偎进他的怀里,下巴爱娇地搁上他的肩膀“皇上,今儿个心情看起来很好呢~”
他轻笑,环住她的腰,低头咬上她的唇:“看出来了?”
“皇上~”季梦涵假意躲避,**地低嚷:“锦如还在呢~”
锦如绯红了脸,踮着脚尖悄悄地退出,顺手把房门掩上。
“怎么,你不喜欢?”澹台凤鸣似笑非笑地斜睨着她。
“臣妾当然欢喜得紧~”寝殿无人,季梦涵越发大胆地往他身上贴,小手也随之抚上胸膛,似真似假地低声抱怨:“只是,皇上许久也不来,臣妾还以为皇上有了新人忘旧人呢~”
“怎么会呢?”澹台凤鸣微微蹙眉。
云清歌,听说她在冷宫周围绕了二个时辰,不知又会做出什么事?
“皇上~”季梦涵轻咬唇瓣,羞红了脸道:“夜深了,早些歇了吧~”
“嗯~”澹台凤鸣轻应一声,漫不经心地挑了一撮秀发在指间绕着。
“臣妾替你宽衣~”季梦涵含羞带怯,半跪在他的身畔,手指灵活地飞舞着,熟练地解着龙袍。
“皇上~”德贵的影子映上轩窗。
季梦涵手一僵:这老东西,这时候来打什么岔?红唇贴上他的耳廊,温热的舌尖蛇一般勾画缠绕,妖娆而媚惑:“皇上,别理他~”
“说~”澹台凤鸣手掌微翻,一只手已轻松地将她压制住。
“皇上~”季梦涵**吁吁,媚眼如丝。
“云宝林去了冷宫~”德贵微一迟疑,还是如实禀道。
“什么?”澹台凤鸣倏地坐了起来,一掌将季梦涵推开数尺。这一掌含怒而发,竟未拿捏好力道,季梦涵被他撞得直接飞到墙上,“哎哟”一声娇呼。
他却恍如未闻,面色铁青:“她好大的胆子!谁准许她去的?”
他就知道,这个女人胆子比天还大!明明看到碑文,竟然还敢夜闯冷宫?
德贵见他发怒,垂手肃立,低声问:“皇上,可要派人将她抓回?”
澹台凤鸣迅速着衣,冷笑:“哼!”
他要走?那怎么行!她精心准备的药汤岂非要便宜了其他女人?
“皇上~”季梦涵一听急了,也顾不得疼,爬起来跪在锦缎上哀求:“别走,别扔下涵儿~”
澹台凤鸣正在气头上,哪里唤得回?早走得没了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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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娇小的身影灵活地在荫荫的花木间穿行,迅速地向着皇宫最北面移动。突然,她在一丛怒放的海棠之后蹲了下来,在心里默默倒记:五,四,三,二,一,当~
一队十人的卫队踩着节点巡逻过来,一排暗影从娇艳的花朵上移过。
待侍卫过后,唐意从藏身之处钻了出来,拍拍手上的草屑,抬眼看天:“不是说春无三日晴,夏无三日雨吗?这破月亮挂在天上,还贼亮贼亮的,碍本姑娘的事!”
看着高达数米的宫墙,叹了口气,继续前进。她打听过,冷宫北面有道角门,白日深锁,但一更之后便会开启,以方便倒夜香的人收集夜香。
顺着宫墙绕了大半个圈,果然看到一条幽深的窄巷——那便是专供生活在皇宫最底层的下等差役奴仆如倒夜香,打更等人行走的巷道。
因两侧都是高墙耸立,巷道内终日不见阳光,阴暗潮湿,方一靠近,已有一股恶臭霉烂的味道扑面而来。
唐意已知找对了地方,加快了脚步,走了约摸半盏茶的功夫,看到冷宫高墙那侧有一扇门微微开了一条缝,露出微黄的光。
她心中一喜,先贴在门边凝神倾听一会,确定里面无人,这才轻推门扉,闪身蹿了进去,顺手将门照原样掩好。
定了定神,判定好自己的确切方位,她开始朝景瑶宫方向小心翼翼地摸了过去。
在她看来,所谓冷宫倒更象是一座废弃的古老大宅子,因无人打理,草木疯长。
她小心地选择路径,踏着及膝的荒草发出悉悉簌簌的声响,加上树影幢幢,被风一吹,倒也有些阴森的味道。
走了半个钟头,没有遇到一个人,唐意的胆子反而大了起来——本来这世上,最可怕的原不是鬼怪,而是人心。
外面写得那么吓人,原来不过是幢空屋!她撇唇,索性直起腰来,看着远处连绵起伏的飞檐,不禁扼腕。
这么大一座宫殿群,若好好修葺一下,完全可以派上大用场!
可惜手里没有软索,不然爬到墙上,顺着屋脊走,只怕要少走许多弯路。
正在暗中嘀咕,忽地有极轻微的声音响起,唐意立刻警觉——她在现场跑了八年,很确定那是属于人类而非自然。
现在,那种刻意掩饰的,有规律的声音,正在一步一步向着她藏身的方位接近。
捏紧手里开路用的棍子,唐意做了个错误的决定。她矮下身形,迅速朝右边那片长满了苜蓿草的开阔地退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