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咪~”门一开,糖糖小小的身子冲了进来,扑到唐意的怀里。
“糖糖~”澹台凤鸣手长,半路把她拦截了,抱在怀里,左右开弓,给了她几个响吻:“想父皇了没有?”
“漂亮叔叔?”糖糖瞪圆了眼睛,骨噜噜地盯着他瞧:“你怎么也这么早来了?”
唐意脸一红,低声纠正:“叫父皇~”
哎,糖糖这么小,怕是给这些称呼给搞得混乱了。
若不是不想惹得太后不快,她真想等过些日子,糖糖适应了皇宫生活之后再让她改口。
“父皇~”意识到犯了错误,糖糖俏皮地吐了吐舌尖,捧着澹台凤鸣的脸亲得啧啧做响,娇声道:“糖糖好想你哦~”
“乖女儿~”澹台凤鸣将她高高举过头顶,逗得糖糖咯咯笑个不停。
这副父女其乐融融的画面,德贵已经司空见惯,不觉为奇,但孤岚等人却是首次目睹,不**得目瞪口呆。
“好了,父皇累了,快下来~”唐意微觉尴尬,伸手从他怀里接过糖糖。
糖糖跟唐意分开一天一晚,缠在她的身上不肯下来。
忆柳指挥众宫女捧了洗漱用具进来侍候,见澹台凤鸣只着中衣立在一旁看着那母女二人微笑,她极自然地过去服侍他着装。
糖糖扭过头,好奇地看了一会,忽地语出惊人:“父皇好笨!连衣服都不会穿!”
澹台凤鸣俊脸爆红,急忙退了一步,斥道:“行了,朕自己来。”
唐意哧笑一声,再瞪他一眼:活该!谁让你摆谱来着?
“父皇羞羞脸~”糖糖得意之极,伸出手指刮脸。
“鬼丫头,看你还敢不敢敢笑话父皇?”澹台凤鸣做凶神恶煞状。
糖糖尖叫着躲到唐意身后:“妈咪,救我~”
澹台凤鸣伸开双臂,把这母女二人一齐抱在怀里,不停转圈:“哈哈,被我捉到了吧?”
糖糖开心地拍手大笑:“父皇好棒!”
唐意低呼一声,握拳捶他:“你发什么疯?快放我下来~”
一家三口笑闹了一阵,早膳也摆了上来。
糖糖疯玩了一阵,肚子饿了,乖乖地坐在椅子上,安静地吃着早餐。
德贵觑了个空,悄悄上前,附在澹台凤鸣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澹台凤鸣蓦地回过头去,瞠圆了眼睛瞪他:“竟有此事?”
德贵垂着手,苦笑。
唐意强忍住好奇之心,没有追问。
她答应过他,不过问朝政。若是能告诉她,他自然会说,若是不能,问了徒然令他为难。
澹台凤鸣看她一眼,放下碗筷站起来,快步走到门外:“什么时候的事,谁负责把的脉?有没有可能弄错?”
“昨晚,”德贵压低了声音回:“祝婕妤在慈宁宫哭得晕过去,太后传的太医,是林医正亲自把的脉,应该错不了。”
澹台凤鸣皱了眉,在廊下来回踱步:“这事除了太后,还有谁知道?”
德贵小心翼翼地道:“过了一晚,消息早传开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换言之,唐意待会去慈宁宫请安,立刻就会知道,瞒是肯定瞒不住的。
“大概多久了?”澹台凤鸣沉默一会,问。
“一个半月。”德贵抬起眼,飞快地瞄他一眼,复又垂下头。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皇上的行踪,屋子里的新主子,性子如何刚烈,他更是心知肚明。
两人历尽磨难,好容易有个完满结局,甜蜜的小日子还没过上一天,就闹出这种风波,实在是……
可,皇上若是撒手不管,对祝颖儿未免又太过残忍。
认与不认是两难,不知皇上要如何处置?
澹台凤鸣蹙着眉,冷冷地道:“要雅风亲自出马去查,不许假手他人。记住,此事绝对保密,连小七都不许透露,若走了风声,朕要你们的脑袋!”
他会担下所有责任,那是他欠祝颖儿的,也是他唯一可以为她做的。
但,担下责任,不等于不会追究!
这事,他要一查到底!看看究竟是谁吃了豹子胆,敢在他眼皮子底下为非作歹,把黑手伸进了后宫之中?
“是~”德贵略略吐出一口气,退下去安排。
澹台凤鸣沉吟一会,才回到起居室。
唐意已用完早餐,抱着糖糖在玩耍,抬头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随口问:“有事?”
“嗯~”他漫应一声。
意意,如同过去我做的每一个决定,这次,你也一样会理解并且相信我吗?
“很重要?”唐意见他一脸凝重,慢慢地敛了笑容。
澹台凤鸣不答,只把目光瞥向她怀里的小人。
“小公主,奴婢带你去花园里玩。”孤岚乖巧,立刻把糖糖抱了出去。
唐意心提到嗓子口:“是不是唐大哥出什么事了?”
其实从纳彩礼开始,唐笑的情绪就有些不对头,她想着这是必需经历的过程,也怕关心得越多,他受的伤害越深,就强忍着不去管。
现在看来,她终究还是做错了!
“哎呀~”唐意越想越心慌,掉头就往门外跑:“不行,我得出宫……”
他心中酸气直冒,拽住她的腕拖到怀里,低声道:“颖儿怀孕了~”
“祝颖儿怀孕关我……”说到这里,唐意忽地傻住,慢慢地抬起头看他:“你说什么?”
澹台凤鸣心中刺痛,抱紧了她,低低地道:“对不起~”
事情已经传开,孩子只能是他的,必需是他的!否则,等着颖儿的只有死路一条。
“不!”唐意摇头再摇头,连连退了几步,跌坐到椅子里,声音忽然就哑了:“这不是真的!不是~”
他想要安慰她,却发现任何语言此时都显得有些苍白。
成亲第一天,就带给她如此巨大的冲击,他百口莫辩。
“为什么?”她抬起头,明亮的眼睛逼视着他:“你明明答应过我。”除了她,永远不碰别的女人!
可是,他却在新婚第一天,就给她当头棒喝!
是她太傻了吗?居然相信一个皇帝的誓言?
“我,”他窒了一下,慢慢地道:“在答应你之前,已经……不过,我发誓以后再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你相信我~”
说着这样的话,他的心里象刀割一样疼,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她。
“算了,不要说了~”唐意蜷在椅子里,垂下眼帘,掩住眸光,却掩不住心底的哀伤。
泪,一颗接一颗缓缓地滑了出来,似断线的珍珠,碎了一地……
沉默了许久,她才哑声问:“为什么,要选在今天?”
他心痛如绞,想要去拥抱她,终究还是忍住了,手垂在身侧,在袖中紧握成拳:“等会去慈宁宫请安,母后肯定会提起此事。”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小心地觑着她的侧颜:“要不,你呆在这里休息,母后那里,我去说。”
“不,”唐意忽地挺直了背脊,尖利地道:“我要去。”
路是自己选的,她不能在第一天,就被打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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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澹台凤鸣的意料,当他们到达慈宁宫请安时,太后竟然不在宫里,而去了倾云宫。
“转道倾云宫~”唐意面无表情,淡淡地吩咐。
“意意~”澹台凤鸣脸一变,小心地道:“要不,我们过会再来吧。”
“怎么,”唐意讥诮地道:“你怕我吃了祝颖儿?”
“我是怕你难过。”澹台凤鸣尴尬地道。
唐意冷冷地道:“我的女儿快三岁了,她的还在肚子里,要难过,也该是她,我凭什么难过?”
澹台凤鸣拗不过,只得陪着她一起去了倾云宫。
“臣妾给皇上,皇后请安~”祝颖儿又惊又喜地迎出来,刚要下跪,已被太后拦住。
“你怀了身孕,以后见了皇上皇后和哀家,就不用行大礼了,免得动了胎气。”
“这,恐怕不合规矩吧?”祝颖儿忐忑不安,抬眼偷瞄皇帝脸色。
“都是自家人,何必多礼?”澹台凤鸣冲颖儿温柔轻笑:“好好调养身体才是最要紧的。”
“哟,”太后瞧了二人神色,笑道:“看来皇帝和皇后已然知道了?”
唐意从来也没想过,有一天,她会跟另一个怀着她丈夫孩子的女人和平共处,强忍着掉头而去的冲动,木然道:“恭喜太后~恭喜祝婕妤~”
“听说颖儿身子不大好?”澹台凤鸣攥紧了她的手,转了话题。
唐意挣了几下没有挣脱,当着太后的面又不好发作,只得任他握着,心里早怄得半死。
太后把这情形看在眼里,但她心里高兴,也就没有计较。
祝颖儿见皇上神色如常,并无任何异状,一颗提着的心渐渐放下,眼里透出喜悦的光芒,略略羞窘地垂下头去,轻声答:“多谢皇上牵挂,颖儿并无大碍。”
她就知道,是她想得太多,那晚怎么可能会不是他?
“林院正怎么说?怀了多久了?”澹台凤鸣不着痕迹地试探。
“一个半月~”祝颖儿涨红了脸,声音低到几不可闻。
太后更是眉花眼笑,抚着掌笑道:“你这孩子,真是糊涂了!那晚若不是哀家替你们制造机会,哪会多出一个皇孙?”
又撇过头看着唐意,乘机教训:“皇后应该要大度,皇帝年纪不轻,子嗣如此单薄,靠你一人哪行?得众人齐心协力,才能替澹台家开枝散叶,多子多福,明白吗?”
“是,”唐意垂眉敛目,恭声答:“臣妾谨记太后教晦。”
澹台凤鸣蹙了眉,淡淡地道:“颖儿身体不适,不宜劳累,朕和皇后先告辞了,稍晚再去慈宁宫给母后请安~”
“得,”太后挥了挥手:“今儿已见过面,这杯茶就算喝过了,跑来跑去怪麻烦的。”
“臣妾告退。”唐意也不坚持。
出了倾云宫,她立刻摔开澹台凤鸣的手,急急地走在前面。
“意意~”澹台凤鸣苦笑,追上去与她并肩,压低了声音哄道:“一堆人看着呢,要生气,咱们回到家关起门来生,啊?”
唐意刚要推开她,眼角余光瞥到一乘凤辇抬了过来,她眼尖已认出辇上是叶竹君。
她不愿意被她笑话,于是极不情愿地任他揽着自己的肩。
澹台凤鸣心中暗喜,得寸进尺,滑下来,紧紧地搂着她的腰。
唐意侧头,怒目相视,他却回以温柔一笑。
叶竹君急令太监停了辇,立在路旁,视线瞄到两人交缠的十指上,眼睛里几乎冒出火来。
“臣妾给皇上和皇后请安,听说祝婕妤喜怀龙子,真是可喜可贺~”
她尖着嗓子,眼睛直直地瞪着唐意。
狐狸精,看你猖狂到几时?
“同喜~”唐意微微颌首,皮笑肉不笑地道:“叶贵妃可是去倾云宫道贺的?是的话,可要赶紧了,说不定还能听太后称一声贤惠~”
叶竹君本来还想再说,听说太后在倾云宫,倒也不敢再造次,乖乖地上了凤辇走了。
唐意回头,见澹台凤鸣似笑非笑地瞅着她,不禁大为着恼,悻悻抽回手:“看什么看?”
“把朕利用完,就想甩了?”澹台凤鸣哪里肯依,也不管有没有人,凑过去就要亲。
“有人看着呢,你发什么疯?”唐意骇了一跳,低头疾走。
“是不是没有人,就可以随便亲?”他两眼发光,抱起她就走:“那咱们赶快回家~”
宫女太监纷纷驻足,虽不敢明目张胆议论,观望,一路走来,窃窃私语和惊呼声已不绝于耳。
唐意又羞又气,臊得不轻,赶紧把头埋到他胸口:“你不要脸,我还要见人呢?”
“要看就让他们看呗,早晚得习惯~”他大刺刺地抱着她,一路招摇地回了坤宁宫,咣当关了门把她往床上一扔,跟着就扑了上去。
唐意到底是女人,力气小,面皮薄,他这么死皮赖脸地缠着,哪里挣得开?到底给他得了逞。
在最激情的时刻,他紧紧地抱着她,在她耳边几不可闻地低喃:“意意,我绝不会辜负你~”
他以为她没听见,唐意却嶓然醒悟。
从听到祝颖儿怀孕起就一直处于浑屯的脑子,似乎突然间清明了起来。
从事发到现在,他对她有的始终只是歉然担心,而不是负疚和惭愧。
若他有心,祝颖儿和他的孩子,只怕早就满地乱跑,别说打酱油,就算凑一桌麻将都够数了。
细细地体会他的用心良苦,他的忍辱负重,他的情深义重,她倏然鼻酸,悄悄地张开臂,环住他的腰:“小凤,你真傻~”
却,傻得那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