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宫,交泰殿。
“皇上,”陈风禀道:“接大理寺密报,近日京郊突然有大量难民涌入,各县府总计,约有十万之众。”
“这就奇了~”武德贵沉吟片刻,道:“今年风调雨顺,粮食丰收,并未闻说何处暴发大面积的瘟疫或天灾,哪来这许多难民?”
“皇上,”上官雅风担心地道:“莫不是人想把水搅混,好混水摸鱼?”
澹台凤鸣神色冷竣:“抽调影卫混入难民里,暗中调查,搞清是谁在背后操控,切不可打草惊蛇。”
“另外,”陈风轻声道:“臣接到密报,龙威将军戚雅思已于月前秘密回京。”
戚尚书共育六子二女,幼子雅安猝死外,五子皆在朝为官。
其中四人皆文官,唯有长子戚雅思幼学武功,是嘉正元年武状元,一路晋升到龙威将军。
他手握十万兵权,一直外放,镇守西南边陲:凉州。
他无诏而返,擅离驻地,其用心已昭然若揭。
“可查到他的下落没有?”澹台凤鸣淡淡地问。
“他警惕性极高,入京后并未回尚书府,行踪诡秘,居无定所,很难找到。”陈风面有愧死,轻轻地摇了摇头。
“加派人手,继续追查,另外派人日夜监视尚书府,密切注意戚家所有在京成员的动向。”澹台凤鸣冷声道。
“是。”陈风领命。
“雅风,”澹台凤鸣啜了口茶,转而问:“三台镇的事,可有进展?”
按时间推算,这何府的擂台也摆了快半个月了,别说只是招个女婿,就算考武状元,也该结束了!
上官雅风道:“卑职按皇上吩咐,这几日派人只盯着何府,并未惊动他们,却发现一些蹊跷之处,正要禀报。”
“说吧~”
“经过影卫的几日的调查,发现何府将比武之人分为三轮,初试,复试都是由比武者自行对打,待这两试过后,才进入第三轮,由府中教头亲自把关。这关过了的,才被请入何府别院,等候何小姐亲自上阵。”
“好家伙,”小安子听得目瞪口呆:“这何府的小姐是天仙不成?招个女婿竟比朝中考武状元还麻烦!”
“不是何家小姐赛天仙,实在是何府招婿条件优厚,不论是否最后入选,每过一轮皆有不同等级的赏金可拿。”上官雅风解释。
“赏多少?”小安子饶有兴趣地追问。
“初试落败者发送银五十,复试落败者送银百两,三试落败者送银二百。”上官雅风道:“不但伤者药费全免,而且所有外地参擂者食宿全免,还发放路费。”
“这么好?”小安子不禁咂舌不下:“何府招这一次亲,岂非最少开支在十万银两以上?”
“是,”上官雅风苦笑:“闻风而来的外地武子越来越多,三台镇及周边市镇的客栈一时人满为患。”
“原来何府竟是用美色和钱财相诱,难怪那些人会趋之若鹜。”武德不禁感慨不已。
澹台凤鸣轻轻敲了敲桌子,把话题导回来:“这就是你说的蹊跷之处?”
“不是~”上官雅风脸一红,忙道:“他们经过查访,发现通过三试最终由何小姐面试的那些人中,似乎有些人神秘失踪了。”
“似乎?”澹台凤鸣挑眉。
“呃~”上官雅风的脸红得越发厉害:“因为何家每日初,复和三试的次数不等,获得通过的人数也不等,因此究竟有多少人通过了三试进入别院等待何小姐的最终考核,已无从统计。”
说到这里,上官雅风停下来,极小心地看他一眼。
“说下去。”
“再加上,何小姐还会不定期地进行一些考核,淘汰掉一些人。这些被淘汰的人中,虽有部份还留在这里看热闹,等待最终结果,但绝大部份都已返乡……”
“好了,”澹台凤鸣抬手止住他的长篇大论:“理由就不必说了,直接说结果吧。”
“是。”上官雅风继续道:“卑职粗略估算半个月下来,进入最终比试的人数在二百人左右。但昨晚卑职摸到何府别院去看了看,却只有五十几个,排除掉已被何小姐淘汰的,估计最少已失踪了五六十人。”
“这么多?”小安子失声道。
上官雅风若有所思地道:“能否进入三试,全掌握在何府的教头手中。与武功高低并无绝对关系。因此出现落败之人竟然比入选之人的功夫高得多的怪事。”
德贵笑道:“何府挑的是女婿,又不是武状元。武功之外,还要加上身世相貌学识年龄等外在条件,用教头把把关,也无可厚非。”
“非也,”上官雅风摇头:“所有通过三试的都是各地州府入京之外乡人,无一人是京城本地的。且越是出身孤寒,背井离乡者,入选的概率越高,这才是最蹊跷的地方。”
这番话说完之后,一室寂静,半晌无人吭声。
“半个月之内,”良久,澹台凤鸣唇边噙着一抹冷笑,轻轻地道:“三台镇比武招亲的失踪了五六十人;无独有偶,在离三台镇几十远的青溪谷,却惊现神秘鬼镇,青天白日,群鬼诈尸。”
“莫非……”陈风蓦然心惊:“当初估计错误,何婉仪摆下擂台招亲的目的,并不是针对某个人,而是某一群人?”
换言之,何府花重金选的并不是东床快婿,却是冤死之鬼?
所以,他们才专挑那些家在外地,无亲无故之人?
这些人来自五湖四海,与何家素无冤仇。
他们为什么要不顾被官府察觉,曝露身份的危险,摆下擂台诱人上钩?
据他们了解的情况,这些人虽不能称一流高手,其中却也不乏名门之后,武学行家。
他们为何不找街边流浪汉,也不选妇孺,偏要舍易就难,选择身有武功的青壮年来对付?
而那些在何家别院等待终试的人,又是如何被无声无息地骗走杀死,其尸体又是怎样搬到了数十里之外的青溪谷?
要知从三台镇到青溪谷虽不足百里,中间却隔着两个镇,有三四个人口密集的市集。
加上最近流民增多,衙役加强了巡逻密度,就算是在深夜,这些地方也不乏行人走动。
如此众多的尸体,是怎样瞒天过海,转运成功的?
这个推测太过惊世骇俗,在场众人虽都有此猜测,却并不敢宣之于口。
现在陈风一语道破,众人尽皆失色,把目光投向澹台凤鸣。
上官雅风憋不住,抱拳道:“皇上,卑职请命,派人易容冒充外乡人去三台镇参与比武招亲。打入何家,摸清原由。”
“是啊,”他开了头,德贵也跟着劝:“奴才也觉得案情重大,不能再放任不管。”
“雅风,”澹台凤鸣沉默片刻,低声问:“派去青溪谷接应意意的人,可有回音?”
“皇上,”上官雅风回道:“从淞山到青溪谷最快也得两日,他们又比唐姑娘晚出发一天,恐怕这时还在山里。”
也就是说,如果一切顺利,最快也要两天后,唐意才能返回淞山镇上?
“嗯~”澹台凤鸣望着窗外,漫应一声:“那就去查吧。记住,交给属下去办,你不必亲自到场。”
“是~”
“谁不要亲自到场?”清朗的男音忽地传入。
“燕王!”小安子一喜,扑过去开门。
澹台文清却翩然自窗口跃了进来,抱拳绕室一周,笑嘻嘻地道:“本王幸不辱使命,载誉归来。”
“不就是送封信,说什么载誉而归?”澹台凤鸣冷哧,眼里却浮起微笑。
“嘻嘻~”澹台文清走过去,不由分说勾住他的脖子:“我立了这么大的功,你难道下旨嘉奖一下都舍不得?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轰然而笑,齐声道:“该当嘉奖,该应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