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尾随着那群人进入深山,听着那一阵阵叮叮咚咚的声音在山谷回荡,看着那一车又一车的褐色的石块被人从那巨大的山洞中推出来。
唐意不禁呆住了。
那些铺在地上的,飘扬在空气之中的褐色粉末如此熟悉。
原来,那两个人都是自这里逃走,他们身上带的,显然都是这些从山洞里采出来的矿石。
而追杀他们的,正是席家的侍卫。
只是几块矿石而已,有什么必要搭上性命,一边奋力逃,一边拼命追?
想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唐意震惊地掩住唇:“老天,他们居然是在开矿!”
“矿?”唐笑显然还有些不太明白:“你说,席家是在挖金?”
“不,”唐意愣愣地站在巨大的岩石后,低语:“是铁矿!这里只是矿场。”
“盐和铁不是朝廷专卖,禁止私人贩售和生产的吗?”唐笑大吃一惊:“这席家,莫非想造反不成?”
山谷深处,凹槽里,那些矿工,推着牛车,象蚂蚁似的不停地往返在矿洞和密林之间。
唐意转头,森林的上空,覆盖着滚滚的黄色浓烟,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硫磺的味道。
“如果所料不差的话,离这里不远,应该还有一个炼铁厂。如果,他的野心再大一点……”她打了个寒颤,没有往下说。
“你怀疑,他在暗中锻造兵器?”听出她潜藏的话意,唐笑吸了一口冷气。
“可能,”唐意神色茫然,喃喃的低语被山风吹散:“远不止如此……”
处心积虑的策划,近似完美的掩饰,如此大的手笔,如此大的规模,若是从几年前就已在暗中运作,那么席家矿场出产的物资,应该已足够武装一支十万人的军队!
早猜到席家的背景绝不会如此简单,却万万没有想到,内里隐藏的真相竟如此惊人!
“还等什么?”唐笑急了:“咱们立刻回转萦州,通知皇上,立刻派兵进山,剿灭这帮乱臣贼子!”
别的不知道,但澹台凤鸣至少还算光明磊落,当得起“明君”二字。
“太迟了。”唐意摇头,胸口象压了块巨石,闷闷地透不过气来:“它已存在了几年,若不能彻底摸清货物的去向以及幕后的主使,光只封了这个矿场,根本于事无补。”
难怪,他会抛下政事,千里迢迢赶往萦州。
难怪,她总觉得在仆仆风尘之后,他的眼里隐着重重的心事。
她好象根本就不曾站在他的角度,设身处地地替他想过,更不要提分担……
她想的,只是自己一个人的委屈,而他的肩上担着的却是整个天下!
“那,”唐笑淡然一笑,紧紧地攥住她的手:“咱们就去摸清他的底细!”
“大哥~”唐意抬头,静静地看着他:“这不同于劫富济贫,杀一两个贪官。他们是要谋逆犯上,要造反!你确定,要卷进去?”
“我不管谁当皇帝,只要你开心!”唐笑哂然一笑,云淡风轻:“若你决定就此住手,当什么事都没发生,我转身就走,绝不留恋。若你决定卷进去,那我义无反顾,绝不袖手旁观!”
唐意沉默。
扪心自问,她希望澹台凤鸣当皇帝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这个世界上,她可能是最不愿意看到他坐上那把龙椅的人!
甚至,比那些想要造反的人更加不愿意。
因为,那代表的不仅仅是权力,更多的是责任!
可,这是他的选择,是他的宿命,更是他的职责。
男人,有谁不想站在权力的最顶峰?更何况,他还有那么多未竞的事,还有那么多未了的心愿。
他藏在胸中几十年的怨气并没有消散,他的仇人并没有伏诛,他还没有亲手建立一个宠大强盛的王国,他的梦想远没有实现!
她无权替他做决定,更不能强求他为了自己做出牺牲,放弃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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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太阳高高地悬挂在天际,肆无忌惮地放射着万丈霞光。
澹台凤鸣的脸色却黯沉得教人心惊。
“谁来告诉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语音轻漫,带着淡淡的肃杀之气。
“是我的错。”上官雅风咬牙,垂着手道。
当时忧心着皇上的毒,只顾着满城去找花雕酒,没来得急查找清歌和唐笑的下落。
本以为天亮了再去找也不算晚,谁料到他们竟然连夜逃了?
“四哥,别着急~”澹台文清轻咳一声,低低地道:“萦州城只有这么大,我立刻着人通知席翰林,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
“找,”澹台凤鸣冷笑:“上哪找?”
天地如此之大,她若存心躲他,要去哪里找?
“公子请息怒~”陈风却并不慌张,淡淡地笑道:“我倒觉得,她不会走得太远,过不了多久,必然会与公子重逢。”
“哦?”澹台凤鸣挑眉:“何以见得?”
“京城与萦州千里之遥,公子却与她不期而遇,足见两人缘份不浅。”陈风微微一笑:“她之所以逃走,只是畏于公子的气势,又自忖闯了大祸,公子必不饶她,想避避风头,待想明白了,还会再回来。”
澹台文清暗自腹诽:呸!这家伙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想到关键时刻,拍起马屁来,竟然很有几下子!
只短短几句话,就哄得四哥阴转多云了!
“哼!”澹台凤鸣冷哼,心中虽然不信,面色却缓了下来:“你的办法,就是守株待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