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笑忙收束心神,拣了离她最远的凳子坐了下来:“累了?先回房去睡吧,明天再说也不迟。”
“是有点悃,”唐意腼腆地笑了笑,搓了把脸:“不过刚才打了个盹,已经好多了。说吧,我撑得住~”
“喝口水吧~”唐笑倒了杯水递过去:“你猜春兰进了哪里?”
“哪里?”唐意接过茶,随口问了一句。
“七星县衙。”唐笑淡淡地道。
“噗!”唐意差点跳起来,一口水全喷了出去。
这个答案,大大出乎她的意料,远比春兰去了青楼要震憾得多!
唐笑早有准备,侧身避过,却仍被溅了些到衣上。
他面不改色,轻轻地掸了掸衣衫:“拜托你注意点形象,半夜三更叫得这么大声,惹出官司,可没有人兜着你。”
啧啧,好歹是左督御使的千金,为何跟端庄隔得这么远?
“你确定没有看错?”她不敢置信地瞪着他。
事实上,她也知道他绝不可能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她只是不愿意相信,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这个柳家庄,比她想象中要树大根深,竟与官府勾结!
倒不是怕麻烦,而是这摆明了已是个惊天大案。
她若是插手,必然会闹得惊天动地,这样的话,还能逃得过那个人的罗网吗?
“怎样,你还要继续追下去吗?”唐笑冷静地望着她,显然非常了解她的处境和想法。
“我好象,并没有多少选择的权力。”唐意苦笑,烦恼地揪着自己的青丝。
“有~”唐笑简短地道:“我现在立刻去青风客栈,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二丫救出来。”
反正,她最初的原意,也只是想帮二丫。
其他的人,不过是因缘际会,顺着柳家庄这条藤被牵出来的而已。
既然已能预知那个瓜太大,不是她能搬得动,那么保持原状是最好的选择了。
“那其他人呢?”唐意非常苦恼地咬着手指。
“天下受苦的人多了去了,你不可能管尽所有不平事。”唐笑冷淡地道。
如果不是她,他根本不会理这种琐事。
莫说只是卖几个孤女,这世上为富不仁,逼良为娼,草菅人命的事还少了吗?她又能管得了多少?
“可,”唐意可怜兮兮地瞅着他道:“我明明看到了,怎么可以不管?”
如果当初,院长妈妈也抱着这种心态,又何来今日的她?
“你就不能装做没看到?”唐笑做最后的努力。
唐意侧头,果然十分认真地想了想,缓缓摇头:“好象不能。”
“那么,还犹豫什么?”唐笑爽朗一笑:“咱们就捋起袖子,把这一票干得漂亮就行了!”
至于其他,天塌下来自有个高的顶着,何必杞人忧天,缚住了自己的手脚。
“说得对!”唐意抚掌,呵呵笑:“打起精神,干得漂漂亮亮就行!”
她何时这得瞻前怕后了?那不是她的个性!
“好了,去睡吧。”唐笑怜惜地看着她眼下困倦的阴影:“明天开始,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们去办。”
“好的~”唐意伸个懒腰,站起来走到门口,忽地停住:“对了,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那些人,好象都是名剑山庄的。”
“名剑山庄?”唐笑蹙眉:“你从哪听来的消息?”
唐意把秋菊的话复述了一遍,末了道:“你觉得怎样?”
“恐怕你是断章取义了。”唐笑微微一笑,淡淡地道:“只能说那个男人是名剑山庄的弟子,但这件事背后的主谋,绝不是名剑山庄。”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唐意倒不是怀疑他的判断,只是好奇他的信心从何而来?
毕竟,在没有锁定罪责之前,一切可能皆存在。
“你知道,名剑山庄的主人是谁吗?”唐笑望着她,卖了个关子。
“我又不是江湖人,哪里知道?”唐意摊开手,看他一眼,忽地笑道:“你可别告诉我,这名剑山庄也是你的?”
都说狡兔三窟,如果说他领着邪教入侵中原,改弦易辙,摇身一变,化身名剑山庄,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我哪有这个本事?”唐笑哂然一笑,冷冷地道:“我是异端邪说,他是名门正派,天下第一庄,号令江湖,莫敢不从。”
“切,越说越邪乎了~”唐意哧之以鼻:“再说了,往往越是名气大的世家名门,不做坏事便罢,一旦犯罪,那便是罪恶滔天!”
所谓名门世家,也不过是比别人多了些根基,多出了些风头而已!
那些贵胄名流为了追逐所谓的名利而不择手段,铤而走险的人,她上辈子看得还少吗?
唐笑被她忿忿不平的模样逗笑,更为她一力维护自己,并且给予绝对的信任而感到温暖。
多么奇妙?一个官家千金,竟然会替一个邪教教主说话!
“相信我,这事真与名剑山庄无关。”唐笑低低一笑:“名剑山庄的少主,其实你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非常熟悉。”
“真的?”这下,唐意来了兴趣:“等等,你不要说,我先来猜一猜。”
她来东晋,身边来来去去只有这几个男人。
澹台两兄弟基本可以排除在外;上官雅风身为影卫统领,武功倒是没有问题,可他是西秦人,身份不对。
武德贵和小安子都是太监,当然更不可能——堂堂天下第一庄的少主人,怎么可能净身入宫做个阉人?
剩下的唯一选择就是:“陈风?”
她拍案而起,笑靥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