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祝婕妤求见。”
“她来做什么?”澹台凤鸣微微蹙眉。
武德贵不敢多言,躬身站在一旁,等候他的吩咐。
以前每月逢九,皇上必翻祝婕妤之牌,如今却连续二个月都没到倾云宫。
这是七年间从未发生过的事情,能怪祝婕妤心急跑来见皇上吗?
“叫她进来吧。”对于颖儿,他始终心存感激。
这么多年过去,无论荣宠兴衰,她一直不争不求,默默地陪在身边,这份情他不是不知。
只是过去,一切都觉得是理所当然,受之无愧。
因为不论是做为君王还是男人,他对她已是用心良苦,仁致义尽。
婕妤的位份,不上不下,既可保障她衣食无优,倍受尊崇,又不至因树大招风,惹来灾祸。
不论后宫格局如何变化,风云如何四起,她的地位始终巍然不动,谁也无法波及。
每个月固定的三次翻牌,亦足可慰其宫中寂寥,令她心满意足。
可自从有了意意之后,连他都始料未及,有些观念已悄然发生变化,有些事情,也不得不做出改变。
要适应这些变化,她势必会受到伤害,而他,却已无能为力。
“臣妾参见皇上。”祝颖儿提着一只朱漆的食盒走了进来,曲膝行了一礼。
“有事?”
“时移序易,夏去秋来,天干物燥,臣妾特地炖了山药百合羊肉汤,替皇上补补身子。”
他自幼命运多舛,奔波迁徙,以至少时体弱多病,每到季节交替之际更难煎熬。
她便是从那时起,学做药膳,一点一点地替他调理,保养。
这么多年下来,因沿成习,他身边的内侍也都早已熟知——他自己,却似乎忘了~
武德贵自她手里接过食盒,交予旁边的小太监。
“颖儿,你如今贵为婕妤,”澹台凤鸣微微蹙眉:“这些事自有奴才们打理,你何必操这份心?”
“照顾皇上是臣妾的福份~”祝颖儿脸上微微一红,垂首轻语。
小太监将羊肉汤盛在瓷碗中呈了上来。
澹台凤鸣接过碗,吃了几口赞道:“颖儿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皇上若是喜欢,颖儿每日都为皇上做一碗。”祝颖儿一脸喜气。
“这东西费事又费时,下次不要再弄了。”澹台凤鸣淡淡地道:“没事的话,就先回去吧,朕还要批阅折子。”
“皇上~”祝颖儿眼圈微红,欲言又止。
“怎么,还有事要说?”澹台凤鸣见她并不即刻离去,挑起眉毛。
“臣妾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祝颖儿咬着唇,轻声道。
“既知不当讲,何必还要说?”澹台凤鸣将脸沉了下来。
他没有忘记,不久前,她曾跪地死谏,请他赐死清歌一事。
今**脸上的神情便与那日如出一辙,想必因他近日专宠清歌,她想借送药膳之机旧事重提?
祝颖儿何尝没有想起那日之事?见他如此在乎,竟连提都不愿意她提,心中越发酸楚。
她强行抑制,咬着唇道:“臣妾只想恳请皇上,赦免云婕妤之罪,将她放出冷宫。”
“哦?”这话大出澹台凤鸣意料:“为什么?”
“臣妾听闻皇上这段时间都宿在冷宫……”
“颖儿!”澹台凤鸣十分不悦,冷声打断她:“你应知朕最不喜女人恃宠生骄,争风相斗。朕曾允过你,只要朕在位一天,你的地位便无人可以憾动。何必自毁形象,令朕失望?”
这番话,委实说得极重。
祝颖儿又是羞愤,又是气苦,当时落下泪来,哽着声音道:“皇上,臣妾并非妒忌云婕妤专宠。只是冷宫是不详之地,臣妾怕皇上在那里呆的时日久了损了皇上福德,这才……”
说到这里,她已是泣不成声,住口不言。
“好了,”澹台凤鸣淡淡地道:“不是便罢,也无需这般伤心。”
“冷宫年久失修,杂草遍布,潮湿阴冷,久居于身体并无益处。皇上习武身体强健或许无惧,云婕妤却是柔媚娇弱的女子,未必经受得起,更不利受孕龙子~”
祝颖儿拭干了眼泪,顿了顿,继续道:“皇上若真心疼爱云婕妤,也不该让她在那苦寒之地受苦。臣妾言尽于此,皇上若是不信,也是无法,臣妾告退。”
“是朕错怪了你,别哭了。”澹台凤鸣见她说得情真意切,不觉缓了语气。
她这番话是否发自肺腑,不得而知。
但那句“不利受孕龙子”却触及到他的内心。
目前正值多事之秋,政局未稳,敌我不明之际,他并不想替自己增加一份牵畔,给对手多一个目标。
从而添了自己的顾忌,束了自己的手脚。
因此,这些年他从没给身边女人孕育自己孩子的机会。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从不认为人哪个女人够资格做他孩子的母亲。
但以后呢?他总要有自己的孩子,这大好的江山也总该后继有人!
那么,如果是意意呢?她够不够资格做他孩子的母亲?
这个问题毫无预警地浮现脑海,竟连他自己一时都无法解答。
“皇上,皇上?”武德贵低声轻唤。
皇上似乎是靥着了,愣在那里半天不动。
“啊?”澹台凤鸣茫茫地抬起头:“什么事?”
“皇上,你怎么了?”武德贵小心翼翼地问。
“没什么~”澹台凤鸣摇了摇头,赶走萦在心中的困扰:“今日奏折可全都在这里了?”
“都在。”武德贵答。
“嗯~”他应了一声,重新提起朱笔埋头批阅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