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点疏星稀稀落落地点缀在夜空中,银色的月光挥洒着大地,一泓碧水,在月光的映照下泛出点点的银光。一叶轻舟……
澹台凤鸣蓦地瞪大了眼睛,仔细盯着水面——没错,虽然有些残旧,但确实是一叶轻舟不错!
此刻,轻舟分开残荷,顺着水波缓缓地荡了过来。
而舟上,竟无半个人影。只余一枝细长的竹竿颤悠悠地垂在水面,静得如一副泼墨的山水画。
他加快脚步,靠得再近些,不禁哑然失笑。
唐意仰躺在小舟上,两**叠跷在船舷,一枚荷叶覆着俏颜,小小头颅歪在一边——显然,这家伙睡着了!
“快拉竿,鱼跑了!”他顽心突起,忽地大喝一声。
“啊~”唐意受惊,本能地一跃而起,手忙脚乱地去扯竹竿。
小舟失了平衡,剧烈地摇晃起来,几乎要把她掀出舟外,她急急掰住船舷,嘴里咒骂:“有病啊,吼这么大声,鱼都被你吓跑了!”
澹台凤鸣早有准备,双足轻点,如一只大鹤冲天而起,飘然落在船头,脚下微微用力,已令小舟稳稳地定在水面。
他挑起下巴,一副讯问的架式:“这小舟从何而来?”
“呶,就停在那边草丛里~”唐意收起钓丝,低头从竹筒里捏出一条蚯蚓串上,重新把鱼竿放下去:“我把破的地方修了修,推出来用了。”
想必这原来是宫人采莲之用,宫殿封起来之后,就被弃在岸边了。
“你修?”他眼里精光一闪。
云锦伦贵为左督御史,他的千金竟然会修渔船?这倒是奇闻一件。
“是啊~”唐意一时不察,顺口解释:“小时候,院里坏了的桌椅都是我负责修,手艺还挺不错的呢!可惜没有油漆,不然刷上点颜色,还会更漂亮的!”
“这个容易,看你需要什么颜色,我明天让他们送点过来。”澹台凤鸣不动声色,顺着她的话接下去。
她的神情自然,不象是编故事——但,云锦伦的家境和品行,岂会修补破旧的家什?
那么,她说的那个院,必然不在左督御史府了。
那她嘴里的那个“院”,究竟在哪里?
“好啊!”唐意一脸兴奋,仰头望着他:“也不必多,就蓝白二色就够了!船身刷白色,再用蓝色写字,你觉得怎样?”
“你喜欢就好~”他在她身后坐下,伸手将她抱到膝上。
这种采莲船设计得很好,够窄,两个人没有办法并排坐下来。
唐意老实不客气地窝到他怀里,为自己调了个舒服的姿势,眯起眼睛笑:“你今天来得好早。”
“嗯~”他偏头,亲吻她的颊:“文清帮我批了折子。”
“哇~”唐意大感惊异,转过头去看他:“天要下红雨了不成?那只懒虫竟会帮你分担国事!而你这个工作狂,竟然舍得给自己放假?”
他顺势吻住她,给了她一个悠远绵长的吻,直到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这才放开她,笑道:“文清其实没你想的那么糟糕。”
而他,更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纯良。
“秘道找到没有?”唐意满足地笑,往他身上挤了挤:“我看到有好多人往污水处理口那边过去。”
“没。”他淡淡地道。
“怎么可能?”唐意唬地一下坐直了身体,抓过木桨就要往岸边划:“不行,我要去瞧瞧~”
“没用~”他把她捞回来,按在怀里:“雅风领了数十人找了整整一天,都没有收获,你去也不会有所改变。”
“秘道里一定有一个消息控制室,有人从里面把秘道入口封锁了!”唐意并不笨,立刻就想到了原因。
“也许吧。”他表现得漫不经心。
“你好象并不关心?”唐意惊讶地睇他。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
皇宫外有秘道直通他的心脏,不知何时就会有敌人冒出来取他的性命。他却不能预做防范,难道不应该焦急?
他关心的从来都不是秘道,而是掌握了秘道秘密的那些人!
可,她眼里流露的明显的担忧却令他十分愉悦。
澹台凤鸣笑了,低下头轻蹭她的鼻尖:“担心我了?”
“谁担心你?”她白他一眼,手却不自觉地环住他的腰,贴得更紧了些。
象是,害怕心爱之物被人夺去。
这辈子,她拥有的实在不多,每一个人都格外珍惜,没有多少可以失去的!
“放心,”察觉到她的颤栗,他拥紧了她,淡淡地道:“明日便会有影卫轮班守卫,你的安全无虞。”
“调影卫?”唐意惊讶了。
他把傅韶华接出冷宫,又把自己送进来做饵,故意不加守卫,无非引诱她行动,他想做的分明是螳螂捕蝉中的那只黄雀。
现在,螳螂未动黄雀竟然先行,就不怕曝露行踪?
“你是不是把瑶华宫的暗哨都撤了,从明天开始就要大张旗鼓地在冷宫公然寻找秘道了?”唐意试探地问。
他逸出轻笑,笑而不答,眼里却尽是激赏。
傅韶华不肯上当,他随机应变,由暗转明,以影卫围住冷宫,进行大规模地搜索,从而敲山震虎。
傅韶华想要保住秘道,必然要采取行动,只要她一动,就可顺藤摸瓜,找出她背后的靠山。
“哈~我猜对了!”唐意笃定地道,眼里有无数星光闪耀。
只为,她能看透他的心思,与他心意相通。
“聪明~”他倾身,捕住那令他心醉神迷的璀璨亮光。
月光投下来,一双人影渐渐合成一个,小船在水面上轻轻摇晃,荡起一圈圈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