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意将鸟笼提在手里,缓步走向起居室,挂在窗边的钩子上:“这就是案发当时,鹦鹉所在的位置。”
说完,她出了门走上回廊:“听到惨叫声,我是第一个冲进去的,当时寝宫的门是半掩着的,也就是说站在这个位置,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鸟笼。”
“刚才环儿已给大家演示得非常清楚了,鹦鹉是根据她的手势说出不同的话的。”唐意望向欣如:“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当时你听到喝叱,奔向寝宫时,在这个位置稍稍停留了片刻,对吧?”
“换句话说,她当时就是在这里向鹦鹉发出了令其尖叫的指令。”澹台文清恍然大悟。
“不错~”唐意点头:“我想,欣如跟这对鹦鹉一定相处了极长一段时间,对它们极为熟悉,这才掌握了很多其他人并不知道的秘密指令,对吧?”
“不错~”答话的是武德贵:“欣如之前是专职负责侍弄这对鹦鹉的。”
“这就对了~”唐意点头。
这时小安子去而复返,怀里提着一只包裹,恭敬地呈了上来:“皇上,这是在欣如房里找到的。”
“打开~”
“是~”小安子将布包展开,里面是一包线香,几卷彩色绣花丝线。
澹台文清极轻易就从中找出了与绑在香炉上一模一样的细丝线和另一条绑在柳树上一模一样的细绳:“这下子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好说?”
“欣如,你还不说实话吗?”唐意叹息。
“不错,”欣如这时镇定下来,昂然不惧地道:“季梦涵是我杀的~”
“大胆,竟敢直呼娘娘名讳!”武德贵厉声喝叱。
“我连她的命都敢要,还有什么不敢?”欣如冷冷一笑,傲然答。
“涵儿待你不薄,”澹台凤鸣冷声道:“你为何要做出弑主的勾当?”
她本只是个养鸟的下等小宫女。
季梦涵得了这对鹦鹉之后,将她要去宸佑宫,专门侍弄鹦鹉。
锦如死后,更是破格擢升她做了宸佑宫的掌事大宫女,可谓平步青云。
单凭这点,季梦涵对她确然是恩宠有加。
为何她不思图报,反做下弑主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欣如恍如听到世上最大的笑话,仰头大笑:“娘娘确实待我不薄,可她也杀了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武德贵一惊:“你还有亲人?”
他贵为内务府总管太监,宫中杂事早已放手。
但各宫的掌事大宫女与管事,却仍要他亲自过目审核,以确保不出丝毫差错。
宫里人多事杂,调动原很平常,但掌事大宫女却非同一般,轻易不会变更。
欣如升掌事大宫女的时间不长,因此他记忆深刻。
分明当日亲阅过她的档案,记载上写的凉州人,无父无母,无亲无故,是个孤儿。
“就是锦如~因家贫,姐姐自小被送人抚养,欣如也是年前才得知这一事实,姐妹私下相认,不敢公之于众。”
宫规森严,若被查出家世不清,或是造假,后果十分严重。
更何况,当时锦如已升至宸佑宫的掌事大宫女一职。
她们不敢公开相认,怕坏了锦如的前程,倒也在情在理。
“我们姐妹相认,原本万分欣喜。谁料二个月前,娘娘突然中毒毁容~”欣如无限悲愤地盯着唐意:“明明是季梦涵下毒残害娘娘,事发却把一切责任推到姐姐头上,害她冤死狱中!”
“锦如死了?”唐意吃了一惊。
这事从未有人跟她提过,不过,既然季梦涵将一切责任推到她身上,锦如的死也就在意料之中。
“我今日手刃仇人,其实也是替娘娘报了一箭之仇。”欣如冷冷地瞪着唐意:“娘娘也莫要得意,别以为凭些机巧小智,皇上便会宠你一辈子!你这是在自掘坟墓!”
唐意神色黯然。
季梦涵想要取自己性命,欣如却杀了她,而自己又揭发了欣如,这算不算是恩将仇报呢?
“好个贱婢!谋逆弑主还敢口出狂言?”澹台凤鸣叱道:“来人啊,把她押下去!”
“是!”影卫应声上前。
“不劳几位动手,欣如去也~”欣如冷冷一笑,嘴角忽地流出一串黑血。
“不好,她服毒了!”陈风见状大惊,抢上前去,一把攫住她的下巴,想要令其张嘴,却已然迟了。
欣如倒地,七窍流血,气绝身亡。
“愣着做什么?”武德贵急忙叱道:“还不快把这贱婢搭下去,免得惊了圣驾!”
“好厉害的毒药!比鹤顶红有过之无不及!”陈风喃喃低念,犹有余悸。
“这婢子倒也刚烈~”澹台文清眼里露出几分玩味之色。
一般的宫女,谁会在嘴里预存毒药?
一旦事败,立刻服毒自尽!
看来,这起看似简单的弑主案子背后,还隐藏着巨大的阴谋!
澹台凤鸣淡淡地道:“既然案子破了,大家也便散了吧~”
这个案子,布置如此精巧的机关,计算如此精细,每一步都筹谋得天衣无缝,几乎让人找不到丝毫破绽。
刚才欣如的一番表现却是血气有多,智谋明显不足。
若说这件设计如此巧妙的案子,从头到尾,都是欣如一人策划执行,他却是不太相信。
甚至,他开始怀疑:季梦涵的死,难道真是象欣如所说的那样,只是她为报一己私仇而设此局这么简单?
不过,欣如已经死了,线索也就断了,纵有再多疑虑,也只能暂且存在心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