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两位老人同时一愣，往年若是这位第七山的洪玄公开口，他们定会阻拦，绝不许浪费资源，让通过试炼的弟子进入第七山。
第五山是外门弟子，第六山是杂役弟子，第七山才是洪玄公的地盘。
比杂役弟子还不如的第七山，在洪武门极少有人知道其存在，因为第七山根本不教导洪武门的正宗功法。
自打三十年前，洪玄公就请求掌门，想要选一个传人，掌门也答应了。
问题是其余两位选拔弟子的长老，每一次试炼都不给洪玄公机会，洪玄公在洪武门辈分很高，名望却还不如几个内门弟子。
正好今年遇上了一个比较废柴的少年，这回两位长老都无话可说了。
洪玄公努力的瞪大眼睛，怒视二人道：“怎么，你们两人还想为难我么？难道你们真恨不得第七山从此绝迹？”
两位长老很有默契的看了一眼，笑眯眯的赔罪道：“洪老莫生气，那个少年就归你们第七山了，就怕到时那孩子问起来，我们这些长辈不好交代啊！”
“交代个屁，都给老子滚！”洪玄公怒吼道。
两位长老同时道了几声“是”，苦笑一番后，带着几名弟子走了。
山门下只有一位孤独的老人看着镜子里，洪玄公深深叹气道：“没想到我洪武门的至强剑术，居然会沦落到由一个废柴来继承，哎！”
老人眼中充满了说不出的落寞，他看了眼太阳的位置，已经到了正午。
可万步梯上的陈贤并没停下，仍旧半死不活的爬着。
洪玄公心想反正你已经是我的弟子了，这里也没人看见，也罢，就给你个机会，看你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
陈贤不记得自己究竟爬了多远，反正还没爬完，每次他快要倒下睡着的时候，胸口就传来一股热流，唤醒他继续爬下去。
随着陈贤越爬越高，周围的雾气变成了洁白色，那些雾气从他身体上飘过，带出一丝丝黑色的污秽气体。
悄然间，陈贤的体魄正在不断改善。
体内膻中位置，那一枚紫色灵骨也在不断缩小，紫色的气流接连不断的灌入丹田位置，钻入了最普通的白色灵骨中。
山门下，洪玄公脸色微微一惊，喃喃道：“第五千步，他居然走到了第五千步！”
当陈贤爬到第八千步的时候，趴在台阶上的他，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黑血，这口黑血之前如塞在喉咙里一样，令他难受无比。
此时骤然吐出，陈贤脸上的痛苦之色一缓，同时周围乳白色的气体不断从他身上钻进飞出。
陈贤抹了抹嘴，嘿嘿一笑，感觉又有力气了，没啥好说的，继续爬。
膻中位置的紫色灵骨消失不见，陈贤有种胸口被掏空的错觉，忍不住大口呼吸了几次。
此时的洪玄公已是满脸震惊之色，张大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实在怪异得很，此子居然走到了这里，而且他还没停下，看那样子，已经在开始洗筋伐髓了。
当陈贤迈过第八千步时，如同坠入了泥泞沼泽之中，寸步难行，而且身上的压力倍增。
陈贤咬了咬嘴唇，仰起头伸手往上攀爬。
随着他的手伸入下一步台阶，手臂的皮肤瞬时裂开几条血口，陈贤脸色一惊，复又现出一抹狠色，愣是不要命的爬了上去。
跪在台阶上的陈贤，浑身再次溢出了血液，全身上下裂开一条条血口，强大的压力几乎让他难以呼吸。
这种感觉刚才已经尝试过了，没想到这次更加严重。
疲倦疼痛如潮水般袭来，陈贤不知道该不该爬上去，怎么也没个人来接应他一下。
万步巅峰之上，洗筋伐髓，脱胎换骨！
“不行，再爬这小子就得死在这里。”洪玄公不忍陈贤就这样死了，可又希望他能爬完所有台阶，能够脱胎换骨。
此次试炼中，脱胎换骨的弟子一共九人，那九个弟子都是天赋绝佳之辈，远非陈贤能比的。
当陈贤又爬了几步后，身体上的伤口再次增多，心口就想要被挤破了一样，双臂颤抖着跪在那儿，仰着头。
“码的，再不来个人，老子就要死在这儿了。”陈贤喃喃喊了一声，双眼一阵模糊。
“我很累很难受，拜托别再让我醒了！”陈贤在心里吼道。
好了，就到这里吧，陈贤闭上眼睛，微笑着打算趴下睡上一觉。
朦胧间，陈贤看见了一枚金色的小玉骨，玉骨自己晃了晃，洒下一片片金沙，往黑暗的虚空坠落，随着玉骨震动的频率增加，意识海里下起了金色的雪花。
正要昏迷的陈贤，双眼一睁，起身朝上面跑起来。
体内一股无比霸道的力量，驱使着他往上狂奔，半空中飞洒着从他伤口上流出的血液。
洪玄公站在青玉古镜前，吓得往后倒退数步才停下，声音颤抖的自语道：“他这是，这是回光返照吗？”
不多时，陈贤站在第九千步的台阶上，一阵五彩霞光笼罩陈贤全身。
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陈贤并没停下，反而越加卖力的往上疾跑。
那一团霞光包裹在陈贤身上，同时神庭位置里的金色灵骨也在迅速缩小，无数金沙落下，飞向丹田。
随着陈贤越是往上飞奔，空气中仿佛有无数的利刃，割碎了陈贤的衣袍，在身体上割开一道道血口。
一条条血线拖在陈贤的身后，整个人如同浴血的修罗，一脸狠色的冲向巅峰。
踏上最后一步台阶时，陈贤如同一个血人站在巅峰，身上那一座无形的大山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前所未有的自由感飘来。
陈贤几乎觉得自己就要乘风飞去，身子轻飘飘的。
这时，万步梯上飞出无数颜色各异的气流，所有气流随着陈贤站在巅峰，大口一吸，鲸吞海水一样，茫茫望去的万千气流，豁然奔向陈贤所在。
洪玄公疾步跑至古镜之下，一脸惊喜的看着那个少年，“万象森罗，海纳百川，哈哈哈哈，我终于找对人了，哈哈哈哈哈！”
当所有气流被陈贤吸入之后，陈贤仰头发出一声怒吼。
昂！
一声犹如龙吟的巨吼，穿破云霄，一注五彩缤纷的光柱，从陈贤口中喷涌而出，射向天空之中。
霎时间，在虚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转动，风雷阵阵，陈贤这一声长啸使得整个山门前都浮现出了种种异象。
洪玄公身处其中，大惊失色，“没想到竟然是潜龙在渊，世人都小看你了，小子！”他说罢，手中的拐杖呛的一声抽离。
拐杖里竟然藏着一柄雪白如玉的长剑，洪玄公佝偻着背，长剑一挥，一层层玉白色的剑影飞向虚空，形成一道屏障，掩住了所有异象。
片刻后，陈贤仿佛用尽了力气，内心的压抑全都随着这一声长啸消散了。
无尽的疲倦袭来，陈贤身子一软，躺在了巅峰的台阶上。
重重云雾里，走出一位急匆匆的白胡子老头，正是洪玄公，如获至宝的洪玄公扛着陈贤飞快的离开了山门，一路施展出最强身法，如一道幻影，往山门后的一片大山跑去。
……
越过洪武门的万步梯，然后是山门。
山门之后有一条平坦山道，山道是光滑的石壁，山道两边是万丈深渊。
深渊下有两条奔流不息的长河，环绕而去的的一座座碧绿小山围绕着最中间这条山道。
山道尽头分出若干路径，分别通往洪武门各大分院。
北斗峰属掌门一脉，也是洪武门的核心所在，称作第一山。
天璇峰属玉璇一脉，称作第二山，只收女弟子。
天玑峰属玄机一脉，称作第三山，只收男弟子。
天隐峰属藏印一脉，第四山，只收天生力魄超凡的弟子。
此四山作为洪武门的顶梁所在，门下弟子无数，更是出过许多精才绝艳之辈。
至于第五山和第六山，分别是青牛峰和天勤峰，乃是外门弟子和杂役弟子的居所。
第七山没有名字，或许有过，已经被人遗忘了，大概是千百年前吧，有过这样一个名字，潜龙山！
据说是此山触犯了某些忌讳，一直被某些人刻意遗忘驱逐，时至今日，潜龙山几乎断绝传承，连一个弟子也招收不到。
洪玄公今年以至九十岁高龄，自从入门以来，未曾收过一个弟子，就连他的独子也没有选择这一脉的传承。
迟暮之年，本以为这一脉就要断送在他手上了，没想到居然遇见了陈贤这样一个怪物，洪玄公老怀欣慰，高兴得几乎一夜没睡。
把陈贤带回潜龙山别院后，亲自替昏迷的陈贤洗刷身子，更换门派衣物，甚至天还没亮，他就熬了一大锅糯米粥，蒸了一锅馒头。
矮矮瘦瘦的老爷子，穿着宽松的袍子，坐在竹屋外的矮凳子上，端着一壶热茶，不时呵呵傻笑几声。
欢喜不已的老头，满心计划着先传授陈贤哪一门功夫。
毕竟他也只当过徒儿，没做过老师。
这都超过一甲子多的岁月了，突逢惊喜，洪玄公还有点适应不过来。
竹屋外面有一圈篱笆围成的院子，小院的门口有一条石板路，通往一片竹林。
沿路而去的山道，断断续续的生长了许多竹子，这时不远处的山道上，行来一高一矮两道身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