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骄阳似火。磨盘大小的金乌激情四射,疯狂的倾洒着灼热的光芒。无尽大地之上,一层层热浪汹涌澎湃,骇的飞禽猛兽们都躲到阴凉处纳凉去了。
层层叠叠的山峦深处,一片占地极广的密林极引人注目。茂密的树林之后,陡然现出一座巍峨的碉堡。碉堡由青色岩石砌成,高数丈,占地更是广阔,肉眼竟然看不到尽头。
碉堡内,一座座屋舍林立,一个个广场横生。
广场上,身着宽松练功袍的家族武者们正顶着烈日修炼着。一个个或打树桩,或互相切磋,或凑在一起交流经验,或仔细聆听长辈的教导。总之,没有一个人闲着,没有一个人捣乱。
不知不觉,金乌已倾斜山头,空气的闷热终于减缓了下来。山中、林中的飞禽猛兽又出动了,而武者们一天中最辛苦的修炼才算结束了。
一个个拖着沉重的身子,擦着臭汗,懒洋洋的向各自的屋舍走去。
少年们总是好动的,一中午的炙烤与枯燥的修炼并没有把他们击垮。
“萧飞,傍晚钓鱼,你去吗?”
“不行啊,萧媚姐约我采药去呢?”
“切,重色轻友的家伙。”
“嘿嘿,我看是采花去吧?”
“滚犊子……”
这是一个专门为少年们准备的修炼广场,像这样的广场在萧家堡足足有十八个,每个广场可容纳数百人。像这些毛毛躁躁的小伙子们,是在家族长辈的‘照顾’下修炼的。
每个广场大约有五六名长辈负责教导,此时长辈们都走了,众人三个一伙,五个一群,商量着玩闹去了。
众人陆陆续续的离去,大队伍末端,一个瘦弱的小伙子低垂着脑袋,缓慢的行走着。
“淬体六重,我才区区二重。同龄人最弱的都是四重,正常的都是五六重,最妖孽的天才们,听说有踏入灵轮境的了……”少年垂头丧气的走着,却没注意到,身后四五个人已经悄悄的呈包围之势向他靠拢了过来。
“可惜,空有悟性,身体却磨练不起来,难道,我真的与武道无缘吗?”少年名叫尘剑,他不姓萧,他只知道自己年幼时穿的肚兜上绣着‘尘剑’两个字,所以他就叫尘剑了。
自有记忆以来,尘剑就明白,自己是被萧堡主从外面抱回来的。同时,他也知道,自己体魄弱小,筋骨疏松,根本不适合成为武者。
但他不甘心,因为从小身体虚弱,没少受欺辱,再加上他不是萧氏族人,更被大家瞧不起,歧视,甚至打骂。所以,尘剑为了突破淬体境,背地里可没少下功夫,但修炼五年了,愣是前不久才突破淬体二重。
体魄瘦弱,可是尘剑的悟性却是惊人。基础武学,尘剑已能参悟个七七八八了。但五年的修炼,连淬体境都突破不了,体内聚集的那点灵力根本没法提供武学的消耗。
尘剑就这样失魂落魄的走着,体弱、悟性强,哈哈哈,老天究竟和他开了个什么样的玩笑?他看不到自己的前途,上天把他的梦想粉碎了稀巴烂。
“为什么?明明有如此悟性,身体却掉链子掉成这样,到底是为什么?老天爷,你开开眼吧。请赐我一个强健的体魄吧,我一心向悟道,你为什么要如此折磨我啊?”
尘剑心中歇斯底里的吼叫着,他不甘心,不甘心哪。为什么上天把他的路堵的死死的呢?不是说上天总会给人留一线生机么?为什么到了他尘剑身上,什么都变了呢?
此时的尘剑,心灰意冷,整个世界都好像暗无天色,灰蒙蒙的一片。
“哟!这不是大天才尘剑吗?听说你前几天突破了?”
就在这时,肩膀冷不丁的被人拍了一下,尘剑黯然的脸瞬间转变为恐惧,身子不由得抖了一下。
“哈哈哈,虎子,你开什么玩笑,天才尘剑突破,用得着这么惊讶吗?”
“哦,也对,淬体二重,大进步,大进步啊!”
“你们知道吗?据说尘剑是一位武学天才呢,领悟武学简直就像喝凉水一样。”
“哈哈哈,肉身资质太差,悟性强又如何?”
“诶,不要小看人嘛!……正好,刚才那些老不死的还训斥我呢,说我悟性差,领悟慢,最基础的‘破天罡’都学不好,不如让尘剑大天才指点一二吧?”
“……”
四五个少年,个个壮的像牛犊子一样,一块块颇具冲击力的肌肉疙瘩,直撼人眼球,充实的证明了他们强健壮硕的体魄。四五人围住尘剑,嘻嘻哈哈的讽刺、嘲笑,尘剑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显然是极受屈辱。
被围在中间的尘剑脸色愈发难看,身子不由自主的哆嗦着,眸子中闪烁着恐惧与懦弱的光芒。
“都散开点,我要让尘剑大天才给我指点指点‘破天罡’了。”先前说话的那少年双臂一摆,其余人用戏谑的目光盯着尘剑,旋即缓缓退开。有人冷笑,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尘剑被打的满地找牙,颤颤巍巍的跪地求饶了。
听到‘破天罡’三个字,尘剑瞬间慌了。‘破天罡’,淬体境武者使用的一门武技,以攻击著称。虽然在那些真正的武者眼中,‘破天罡’不过是凡级武技,根本入不了流,但用来对付他一个淬体二重的菜鸟,那是绰绰有余了。
尘剑惊恐的看着眼前这个壮硕的少年,但对方的眼睛中,他只看到了不屑与冷淡,甚至有些厌恶。
尘剑屈辱的咬牙切齿,双拳紧握,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破天罡’,虽不入流,却汲取了一丝罡风的力量,尘剑很清楚它的厉害。
“哼!早知道你悟性颇妖,那又怎样?天生废体,即便我悟性不高,收拾你也是吃口菜的功夫罢了。记住了,小爷萧仁,今日讨教悟性大天才了,看那些老不死的还有什么话可说。”
萧仁抱拳嗤笑,看待尘剑的目光仿佛在看待一条臭虫似的,厌恶又恶心,真想一脚踩死的那种。
“破天罡,罡风之拳!”
萧仁也不拖沓,怒喝一声,游走在经脉中灵力瞬间溢出体表,朦朦的青光萦绕,衣衫无风自动,猎猎作响,威势十足。
尘剑顿时冷汗直冒,淬体五重的灵力,施展‘破天罡’的威力绝对不容小觑。
在尘剑惊恐的目光中,萧仁的十指飞快的转动着,随着一个印法的形成,静静悬浮在萧仁体表的青色灵力突然动了,在印法的牵引下,灵力有条不紊的飞旋而起。
仅仅片刻,萧仁右拳之上,一个青色漩涡环绕,漩涡周围,一片片青色风刃呼啸,嗤嗤的切割着空气。浓浓的威胁迫使尘剑不自觉的倒退了两步。
“哪里逃?”
一声大喝,尘剑只觉得两眼发晕,眼睛一花,一团青色光芒,成拳印之状,同时周边风刃撕绞,仿佛形成一个小型罡风似的,毫不留情的冲自己的脸庞‘招呼’了过来。
“嗤嗤!”
青色拳印眨眼即至,空气在罡风风刃的撕绞之下嗤嗤作响,威势骇人,不愧是罡风之拳啊!
拳印在眸子中急速放大,尘剑大骇,冷汗不要钱似的往出冒。
下一瞬,罡风呼啸而至,细嫩的脸庞如同被一片片刀刃撕割,火辣辣的疼。尘剑面容扭曲,牙根紧咬,显然,正承受着一股巨大的疼痛。但,这仅仅是前奏曲而已。
“嘭!”
拳印悍然砸来,尘剑本能的躲避开去,但却来不及了。只听一声闷响,拳印爆裂。尘剑感觉自己的侧脸还是被击中了,脑袋顺势向上飞扬,紧接着整个身子侧飞而出。如同一支断线风筝一般,急速倒飞了出去。
“嗤!”
身子落地,嗤嗤的往后滑出五六米才停了下来,青色的地板把衣服都磨破了。
此时,尘剑感觉眼前金星直冒,颧骨仿佛被打的碎裂了,脸庞也被绞的血迹斑斑,钻心的痛涌上心头,体内气血素乱,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尘剑弓成一只大虾,手脚都瑟瑟发抖,身子隐隐发颤。
屈辱,强烈的屈辱感冲击着尘剑的头脑。这是怎样的痛?屈辱之痛啊,远非肉体之痛可比。他心颤,他心疼,他内心有一股抗意在燃烧,但他不敢爆发。曾经很多次,他不甘欺辱,他愤怒,他反抗,可迎接他的,是密密麻麻的拳脚,每次都将他打的半死。
亏吃多了,尘剑学乖了。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啊?”尘剑眼睛湿润了,内心软弱的嚎叫着,他心痛,心痛啊!上天不公,老天无眼啊。
“哈哈哈,萧仁,你一个淬体五重高手,一记‘罡风之拳’就这点威力?”
围观的几人中一个体态‘圆润’的少年,晃了晃他那‘圆润’的夸张的脑袋,伸出一根中指鄙夷道。因为尘剑挨了一记‘罡风之拳’居然没有哼一声,这让他们感觉有点意外。
“哼!淬体境还没有开辟灵轮,灵力自然不够充盈。”萧仁脸色阴暗,狠狠的瞪了那胖少年一眼。
“哈哈,仁哥,我们哪个施展武技不是靠着经脉中暂留之灵力?既然你不服气,那我们就比?”说话的是一白脸少年,病态白显得少年有些阴鸷,两颗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让人很不舒服。
“这?……如果我们一人一记‘罡风之拳’,恐怕他就吃不消了啊,这样会有危险,闹出人命可不好交待。”沉默了一会,有人提出了异议。
萧家族规明确规定,家族弟子间,不可发生恶性争斗,切磋亦不可致人性命,否则,不论是谁,一律重罚!
虽说尘剑不是萧家之人,可毕竟是萧堡主抱回来的,欺辱归欺辱,可还没有谁敢他性命的注意啊。
“没事,这小子忒扛打,死不了的。”一人脱口而出,见其他人向他看来,又忙道,“罡风的伤害本来就大,要不练练次一点的武技也行啊,反正是凡级武技,不入阶的武技而已,‘罡风之拳’都能扛的住,小心一点应该死不了人的。”
听他说完,众人思考了一阵,心中暗道有理。旋即,几人对视一眼,坏笑着向躺在不远处,身子弓成大虾的尘剑走去。
“奔石劈!”
“碎山拳!”
“开天印!”
“化风指!”
“……”
一时间,乱七八糟的凡级武技纷纷向尘剑‘招待’了过去,色彩风扬的灵力光点飘飘荡荡,交织在一起,煞是美丽。
在这惊心动魄的美丽之下,尘剑皮开肉绽,鲜血汩汩。剧烈的痛,疯狂的侵蚀着尘剑的神智,尘剑的眼神逐渐的迷离了,身体仿佛落入一个无底黑渊。
没有声音,没有疼痛,没有阳光,没有恐惧,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了,只知道堕落,堕落,其他的都在遗忘着,记忆仿佛一点点的消散着,生命的气息也在消散着……
夕阳如血,映照的整个广场都是一片血红。广场边缘,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静静的仰面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气息也在疯狂的减弱着,脸色苍白如纸,好像即将就要告别人世。
此人正是尘剑,而萧仁等人早就逃之夭夭了,此时大家都回家了,没人注意到昏迷的尘剑。
“嗖!”
一道破空声打破了死一般的沉寂,夕阳中似飞出一团耀眼的金芒,金芒破空而来,速度惊人,眨眼间便从天际掠了过来。
经过广场之上,金芒速度锐减,在尘剑上空盘旋了两圈后,便径直没入其眉心中。
眉心光芒一闪,一个古老的文字浮现,文字中散发出一股沧桑古朴的威压。在这股威压之下,尘剑体表的血迹硬生生的被逼回了体内。紧接着,文字幽幽的闪烁了几下,便隐没消失。
静,天际再度沉寂,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夕阳飞快的隐入山头,夜色开始笼罩大地,山林中,时不时传出几声兽吼,听了让人毛骨悚然,好不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