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长支吾了一下:“呃,这个呀,喔,采娟她不在家,在县衙里。”
义妁觉得有些不对劲,忐忑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采娟怎么在县衙里?”
亭长似乎不想多说,一句话堵住了义妁的疑问:“姑娘先莫问,到了就明白了。”
出于对亭长和采娟的信任,义妁继续跟在亭长的后面,一路上她发现很多十七八岁左右的妙龄女子都往县衙方向走,这些女子表情各异,有的悲伤,有的兴奋,有的极不情愿,有的迫不及待。这愈加使义妁疑虑重重,似乎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只是不好再问什么。
下午申时亭长和义妁终于到了县衙门口。亭长对守卫的士兵出出示了一个令牌,对其中一个耳语了几句就带着义妁进去了。很快,就来到了监狱门口。这时,义妁花容失色,惊问道:“大叔,采娟,采娟她被关在……”
亭长点了点头,又迅速从包里掏出一些散碎银子打发了看守的士兵,然后拉着义妁的衣角匆匆地向监牢里走去。一股阴森的气息迎面扑来,义妁似乎可以闻到腐臭的味道,义妁被污浊的空气呛了一下,她按摩了一下胸口,想使自己平静下来。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可怕的地方。两边牢房里关押的囚犯向义妁投来猥亵的目光,义妁噤若寒蝉。
终于看到了采娟,衣衫褴褛,面容憔悴,她最喜欢的桃花髻也散乱不成形。牢门打开,亭长快步进入牢房,采娟扑在父亲的怀里失声痛哭。亭长轻轻地拍打着女儿的肩膀,不断地安抚她。过了一会儿,采娟止住了哭声,想过来拥抱一下义妁。不料亭长迅速把采娟拉出了牢房,就在那一刹那,牢门突然被狱卒关闭了。
“爹,你这是干什么?!”采娟的手腕被亭长拽得生疼,采娟想停下脚步,却苦于没有力气,她已经三天没有进食了。
采娟和亭长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眼前,义妁却依然没有反应过来,以为这只不过是一个可怕的噩梦罢了。只是当她踩到一个破烂的瓦罐,足底感到隐痛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这不是梦,这是比噩梦更可怕的真实——对未来不可预知的恐惧以及对至信之人欺骗自己的怨恨。
亭长一口气把女儿拽到了衙门外,采娟奋力挣脱亭长的手,怨声道:“爹,你到底在做什么啊!义妁还被关在牢里,你这是做什么啊!”
亭长面有愧色,语气沉重:“爹要保住你,只好对不住义妁姑娘了。”
亭长说出了原委。原来为应对朝廷的选美,槐里县令就下令每个亭都必须选送一个合格的女子到县衙,否则就撤销该亭亭长的职务。采娟的父亲起初是把自己的女儿选送到了县衙,因为在他掌管的亭区只有义妁和采娟符合要求,可是他了解义妁的脾性,知道她绝不会去应征宫女的,只好委屈自己的女儿了。哪知女儿和义妁一个脾性,坚决不从,在县衙里以绝食来抗议。万般无奈之下,亭长只好想出了这样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用义妁来调换女儿。
“可是,女儿从没有想过用义妁来换,爹这样做不就等于毁了义妁的梦想吗?爹你是知道的,义妁的志向是大夫,而不是什么宫女妃子!”采娟虽然明白父亲的心思,但她怎么可以牺牲别人来保全自己,她做不到,何况义妁是她最好的姐妹。
采娟的情绪依然很激动,说着就想往县衙里跑,被父亲死死拖住。
亭长有些生气,大声说:“你这样进去不是去送死吗?”
停顿了一下,亭长语气缓和下来,安慰女儿:“我们先回去。义妁吉人天相,聪明伶俐,不会有事的。爹回去再想办法把她弄出来。最糟糕的结果无非就是爹不做这个亭长了。”
听父亲这么一说,采娟稍微放宽了心,心情也逐渐平静下来,在父亲的搀扶下,慢慢地向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