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死寂一般的沉默更加可怕,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而义妁已经能够听到自己狂乱的心跳了。
暴风骤雨并没有如期而来,郑无空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义妁,收拾包裹,离开医馆吧。”
如果是蔡之仁之流,郑无空一定会把他们骂个狗血喷头,可是对于义妁,他不知道如何骂她。
但这轻描淡写的一句比暴风骤雨更具有杀伤力,那一瞬间,义妁有泰山崩于前的感觉。
“师父,不是这样的,师父你误会了!”
“你不用多说了,我从来就没有把病历簿交给郑成议。根据医馆的规定,凡偷窃医馆财物者一律逐出医馆,何况你偷窃的是病历簿。”
看来师父已经认定义妁偷窃了病历簿了,而郑成议去了长安至今未归,纵使义妁巧舌如簧,在众人面前也百口莫辩。义妁跪在郑无空面前,绝望地哀求:“师父请听小女解释……”
“别再狡辩了!”蔡之仁喝道,“还不把这个卑贱的女窃贼拖出去!”蔡之仁说这句话的时候感到非常解气,特别是在“女窃贼”这三个字上用足了音量。
“师父!师父……”
义妁被虎生、龙生狠狠地拖出了门外。
郑无空闭上双眼,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医馆门口的病患对义妁指指点点:“女窃贼啊,原来是女窃贼啊,人长得有模有样……”
义妁失魂落魄,行尸走肉一般,挪着如灌了铅样的双腿回到了白大婶的家,她瘫坐在院门口,头无力地靠在斑驳、苍老的石灰墙上,目光呆滞。一只狗眯着眼睛安闲地打着盹,一只脊背上的一撮毛被揪掉的公鸡在用锋利的爪刨着土,一辆破烂的板车瘫痪在阴沟里。一阵风吹来,一种强大的、浓重的悲伤像冬天的大雾一样裹住了她。那一刻,义妁感觉被世人遗弃了一般,所有的人都离她而去,只剩下她一个人独自咀嚼孤独的滋味。
“这不是义妁吗?哎呀,你这是怎么啦?到家了怎么不进屋去?怎么像个死人一般坐在这里?”
白大婶回到家,看见义妁坐在门口,惊讶地问。见义妁不答话,又去推了推义妁的身子,继续问道:“到底是怎么啦?姑娘。”
义妁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大婶,没事,小女只是太累了,想休息一下。”
“真没事?没事我进去了啊?有事叫我。”白大婶带着狐疑进了屋。
白大婶刚进去没多久,杨怀三就来了,脸上的表情异常窘迫愧疚。在路上,他犹豫了很久,才鼓起勇气来向义妁赔罪的。虽然义妁被逐出医馆不是他的责任,但他自觉是自己害了义妁,要不是与义妁争抢书简,也不会被蔡之仁发现了。其实他也相信病历簿绝对不是义妁偷的,可是他又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心里那个郁闷,别提了。
“义妁,都是大叔不好……大叔害了你……”
杨怀三吞吞吐吐的,以前那副顽劣劲全没了,低着头也不敢看义妁一眼。
义妁苦笑道:“与大叔无关,请不要自责。”
杨怀三偷看了一眼义妁:“这么说,姑娘原谅我了?”
“你没有错,何来原谅?”
“看来你还在生我的气嘛!”杨怀三焦急地直跺脚。
这时白大婶跑了出来,把杨怀三拉到一边,问道:“出什么事了?我看义妁姑娘不对头啊,死气沉沉的,怪吓人的!”
“怎么?你不知道吗?”杨怀三故作惊讶的样子。
“哎呀,你这死老头子,大娘知道还问你吗!”
杨怀三用怪异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白大婶,说道:“把耳朵靠过来!”
“干嘛?”
“蠢货,告诉你真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