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当家的千算万算,却不曾想竟是这样的血溅五步,不由得苦笑。“段某自觉还算识人,却终究还是没想到先生竟有如此急智”
“哦?那只能为大当家的感到遗憾了,在下的要求想必大当家的更清楚,麻烦把董伯他们请来,我有话要交待。”看见大当家的没有表态,竟没有一个人动弹。“唉,叶某并非以力见长,要是长时间这么悬着个膀子,难免会有抖动啊,这玩意要是抖大了,你们可得快点送我一程,毕竟二当家不认识黄泉道。”
大当家也不再犹豫,当下叫过薛六指吩咐了几句,薛六指就匆匆去了。
约莫片刻,董伯一行人已经带到。董伯桓飞见是这种情景,也是有些吃惊,终究没有出声。倒是丹忱见我衣袖染血,手上依然还攒着镊子停在别人喉头,竟叫出声来:“修贤,你.”
我冲她一笑,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出声。然后对董伯说道:“董伯你们都还好吧?重要东西可有丢失?”
董伯知道我所问,答道“还好,并未受甚要挟。”
“如此甚好,修贤目下脱不开身,待会不能送董伯离开,还请见谅。董伯救命大恩,今生难报,不过想来董伯不会计较。”
董伯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低叹一声。
“对了,大当家,我伯父这边还有两只盒子炮在您手上,说实话您多两只不多,少两只不少,还请还给我伯父他们防身吧?”砝码在手,说话自然硬气。大当家的看了我一眼,又望向薛六指,就见薛六指从怀里掏出两把盒子炮,递还给了董伯。董伯也检查了一番,冲我点头。
“桓飞大哥,修贤与您相交几日,您话虽不多,但看得出来是个热心肠的人。叶某这一身衣衫,也是得您所赠,可惜目下血迹斑斑,暂时,哦不,此生怕是还不上了,请不要见怪。”
桓飞望着我,似有不忍,只是抬手拱了拱手“小兄弟,多保重。”
我又看向了丹忱,她也痴痴地望着我,好一会儿我才开口“丹忱”
“恩”
“谢谢你”
“恩”
说完之后我转过头不再看她,只怕心口的汹涌被她看懂。
“董伯烦请您过来”董伯见大当家没反对,便走到跟前。“董伯等会你们走出五分钟,若依然安全,就对天连开四枪,一二一为讯,我也好做应对。”我低声说道,闻言董伯又是一声叹息,点了点头。
“大当家的,烦请打开寨门,放他们离开吧,不要动什么旁的心思,叶某手有些累了。”大当家的也不啰嗦,毕竟他弟弟还在我手上,当下传令下去,开门送客。
见得董伯的身影越走越远,直至不见,我心底才稍微安定下来,毕竟我再难坚持太久。手术其实是一件非常消耗体力和心力的事情,本就接近一天没有进食的我早已疲倦至极。而此刻更是已近虚脱,全凭一股意志在站立着,等听到四声枪响过后,我心里一松,就这么直直的倒了下去。
再醒过来已经是晚上了,我一睁眼发现自己身处二当家先前睡过的小屋,心下大奇。这样威胁凶恶匪首都不杀,难道大当家的立志弃恶从善改邪归正了吗?爬起床来,觉得饥渴难耐,正好瞅见桌上还有半杯白水,端起来便一饮而尽,还觉不够,又倒上一杯,才止了渴。然而喝完心下才惊慌起来,若是无人看守,桌上哪来的半杯水?肯定是见我昏迷,看守开了小差,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心中想着,脚下却丝毫不慢,然而还没几步,就听见门口脚步声传来,无奈只好又躺回床上装睡。
脚步声由远及近,转眼知道床边,来人在床边坐了一会,复又站起,紧接着又听见倒水的声音。不一会就听到一个十分沙哑的声音仿佛自言自语道:“哎,大当家的让我来守着,也没说守到啥时候,他要是老不醒,我岂不是守到死?不如就拿枕头送他上路,大当家的想来也看不出毛病”话音才落,来人就走到床边,要抽我的枕头。
我这再装睡估计就要被枕头捂死了,于是猛地睁开眼大喊:“好汉别动手,我醒了我醒了,我真的醒了。”还怕他继续行凶,伸手抓住来人正抽枕头的左臂。然而定睛一看,来人竟是丹忱,她见我醒了,欢喜道:“我就知道你装睡。”
心中纵有千般想法,我也猜不到丹忱会出现在我面前,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她以为吓的我傻了,便右手捏着喉咙,依然用沙哑的音声“再装睡老夫定要用枕头送你上路。”
然而我心下大急,丹忱他们莫非又被抓回来了?只是董伯为什么不在,莫非一遭不测?而且我和丹忱也没有人看守?脑中思绪混乱如麻,却始终理不出个头,也不知道问些什么。丹忱却知晓我心中疑惑,便说起我昏迷后的事情来。
他们离开山寨后,自觉没人跟着,便响了四枪以示安全,哪知再前行至谷口,却又被十多号长短枪指着。董伯他们以为必死,正要动手一搏,背后却传来声音,原来是薛六指赶到。薛六指并不鲁莽,指挥那些汉子放下枪口,而后对董伯他们客客气气,也只说大当家有请,先回山寨。形势比人强,不由得董伯他们不回来。回来之后却发现你好端端的躺在床上睡着,大当家的只让我照看着你,爹和哥哥被大当家的带到前厅吃饭,说是有事相商。
听完丹忱的叙述,我才放下心来,起码目前我们一行应不致有什么危险,但大当家的一个土匪头子,找董伯他们能商量什么?现在想也想不明白,干脆等见了董伯再说吧。又想起刚刚被丹忱变声吓唬,又露怕死丑态,心里忿忿,便质问其丹忱来。
丹忱听我问起,好似又有些薄怒,右手在我胳臂上狠狠一揪,看我疼的直叫唤,嫣然才重现眉眼之间。“谁让无耻的登徒子乱用杯子喝水的,分明是存心不良”
我心下大叫委屈“我哪里知道你用过,难怪有些香香的”陡然看到丹忱右手又要袭来“当时渴的要死,喝完才还以为是哪个凶恶汉子的,恶心了一半天呢,绝对是误会。”
“哦?真的是误会吗?”丹忱好似不信。
“绝对是误会”我一本正经,怕还不足取信,加了一句“若然丹忱发现修贤还有其他不轨举动,大可打断叶某双手。”
丹忱望着我,似笑非笑,欲说还“羞”
“你说的可算数?”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请问君子,小女子左臂上是谁的爪子,从刚刚到现在一直抓着呢,让人看起来就好想打断它的样子。”耳朵里传来她咬牙切齿的声音。
“啊?”我也是刚刚才发现,原来抓着丹忱的左臂一直没有放开,难怪她从她说话时就一直面若桃花,我还以为她发烧了呢。
“作何解释?”
“我的天,它要发作了,它不受我控制了!怎么办?怎么办?”我左手死命的扯住自己右手,企图夺回控制权。
丹忱却在一旁乐不可支,看着我的表演,仿佛真要打断我的双手。她又哪里知道,能在再看到她的笑颜,听到她的声音,是我晕倒前唯一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