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书院下来,罗威带着罗世文晃晃悠悠地走进了一家牛肉店。
据这家的掌柜的吹嘘,他家里的卤水可传了三百年,就算是放一截木头进去,他都给你能卤出个牛肉味儿来。
所以,这家小店虽然店面略显陈旧,可生意却做得无比红火,人来人往真叫一个络绎不绝。
但所有人一见到这两位进来,立即二话不说,拔腿儿就跑,不认识的人稍微一打听,也是唯恐避之不及。
瞬间,一个刚才热闹红火的牛肉店,一下子就变得冷冷清清了。
掌柜的哭丧个脸,只好暗叹倒霉,嘴里还嘟囔着:“天杀的啊!钱还没给呢!”
“老板,切三斤牛肉,再来两壶老酒!”罗威找了一个略显干净的位子,顺手扔出了一块银子,端是一派王侯贵族的阔绰气。
掌柜紧盯着银子,咽了一口唾沫,没敢去拿,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罗威:“世子大人,你这是在考验小的么?小的怎敢收你的钱啊!”
“让你拿,你就拿着!做人也不能太小气不是么?”罗威笑道。
“赶紧上菜,麻利点!”罗世文狐假虎威道。
“这就来,这就来。”掌柜的顿时眉开眼笑,小心翼翼地抓过银子,,手脚麻利地擦抹着桌子,心中暗道,“苍天有眼!世子终于是转了性子,不再吃霸王餐啦!”
“坐!”罗威伸了个懒腰,对罗世文摆了摆手,见座位上只摆放了两套餐具,吆喝道:“掌柜的,再来一副碗筷!”。
这一下,掌柜的迷糊了,明明只有两个人,怎么却要三副碗筷,但接下来,掌柜的就明白了,感情是给世子怀里的狗要的啊。
再看那只肉滚滚的青毛狗,可能是跟罗威混的久了,牛气的很,吃好的,喝好的,睡也要最舒服的,所有的规格都要向着罗威的标准看齐,要不然的话,就在那里吹胡子瞪眼儿,不依不饶的。
所来也怪,平时盛气凌人,不可一世的扫北王世子罗威居然还很惯着它。
这不?桌子上的三斤牛肉分成三个盘儿,手艺精湛的庖厨将牛肉切得薄如蝉翼,还把肉片儿卷在一起,在盘子里摆成一个花儿的形状,看上去很是漂亮,再加上那醇香浓卤汁儿,让人胃口大开。
罗威伸手夹了一片牛肉,沾些卤汁儿,放在嘴里,入口即化。旁边罗世文又赶忙递过来一小盅儿老酒,滋一口下去。
牛肉的醇厚与清爽微辣的老酒交融在一起,罗威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好吃!”罗威说着,又夹一片牛肉沾上卤汁送到青毛狗崽子的盘里,道:“来,你也尝尝!还有你,世文,该吃吃、该喝喝,别客气啊!”
罗世文嘻嘻地一笑,眨了眨眼睛,很迷茫的反问道:“世子,客气是什么?”
罗威一下子被逗得哈哈大笑,道:“行,你够无耻!”
几盅酒下肚,罗威的额头上渐渐地冒出了虚汗,脸颊上泛起了有些红色。
罗世文知道,自己家这个世子向来是没有什么酒量,果然罗威半醉中,开始嘀咕起来:“那个老不休的!居然把老子拦在书院外,门都没让进,我咒他晚上行房闪了腰……”
罗世文这才听明白,原来不是自家世子转了性子,感情是一直忍着呢!我就说么,今天在书院门前,世子怎么会那么老实,程夫子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这不是他小霸王罗威的性格啊!
罗威骂了一通,心里也舒坦了,整个人也安静了下来。
忽然,门外一阵人声鼎沸,远远地就有鼓瑟之声传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罗威抱着青毛狗,迷糊糊地道。
罗世文赶忙去看,道路两旁早就挤满了人,店门口也被堵上了。
远远地,就无数人打着火把,穿着祭服,敲锣打鼓、吹弹拉奏,十八人抬着的大轿上,站着一个身材窈窕,戴金色面具的仕女,那仕女挽着高高的发髻,手中还拿着琵琶,边舞边弹,身姿曼妙,引得百姓的竞相追逐。
“这是在干什么?”罗世文好奇地问道。
“您不知道么?这是‘龙王祭’!”
罗世文这才恍然大悟,赶紧回来汇报。
原来,神都“龙王祭”由来已久,这一切好像源自于大唐开国之初与扶余国那一场海战。
双方还没开战,就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海啸给覆灭,大唐损兵折将三万余人,之后就有人说是龙王作祟;因龙王好淫,所以要用美艳女子祭之!
‘龙王祭’自此开始,每年都要献上一名年青的女子,作为祭品。
“荒唐!战事失败归咎于莫须有的龙王,还要用人去祭祀!真是可笑之极!”罗威冷哼一声,道:“别说没有龙王,就算是有,难道大周朝的文圣、武尊都是吃干饭的么?去!把人给我抢了,就说这个人我罗威要了!以后,再有这种荒唐的祭祀,见一次抢一次!”
罗世文狠咽了一下口水,擦了擦汗,无奈地道:“世子,怕是不能!”
“为何不能?”面对罗威的威逼,罗世文无奈地一摊手,叹气道:“实力不够!龙王祭乃是阴阳家的人组织的,不说后边的那辆马车中坐着的人,就是那抬轿子的十八人,那可都是阴阳家的精英弟子,所以,小的惭愧!”
“也是,你的实力还是差了些,还是我自己来吧!”罗威拍了拍脑门儿,道。
罗世文一下子就愣住了,自己实力差,可你罗威的实力比我更差啊,你拿什么去抢?
就在罗世文一愣神儿功夫,罗威站起来,挤出了人群,大咧咧儿地往街道中间一站,看着马上就要走到这里的人群车辇,颇有些无赖的气势。
我滴祖宗啊!罗世文差点哭了!这些年,他见证了罗威的成长史、闯祸史,眼见这祸是越闯越大……。
说实在的,他们虽然名为主仆,可你见下人能以仆人的身份与主子同榻而卧,同桌而食的,所以,事到临头,罗世文也只好从怀里取出一个小鸟儿似的木头物什,嘴里念念有词地摆弄着,接下来,木头小鸟儿“扑棱棱”一下子就活过来一般,晃晃悠悠地向着扫北王府的方向飞去。
这就是墨家的机关鸟,一般多用在军事上,扫北王身为首屈一指的大将,家里又岂能没有这东西?
做完这一切,罗世文再往街上一看,罗威已经跟开路的人接上火了。
这些人一看,罗威居然把路给堵住了,自然是想把他“请”走了。若是在寻常人,这些人肯定不会得罪不起像罗威这样的纨绔子弟,但此时有阴阳家做后盾,他们可是有了底气,态度也变很蛮横,说话一点也不客气。
罗威斜睨一下,那个对自己出言不逊的人,低头逗弄一下青毛狗,拿出了自己平时里作为纨绔弟子的威风:“有阴阳家做后盾了很不起么?自己掌嘴,否则,杀你全家!”
这几个人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以为罗威是在被吓了,正待给罗威一个厉害瞧瞧。
罗世文斜刺里就杀出来,劈头盖脸就给了那人几个大耳刮子,厉声喝道:“怎么着?你还想对扫北王世子动手不成?瞎了你的狗眼!”
这一下,人群一片哗然,不少人就开始议论起了来。
“扫北王世子?这是那个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的小霸王罗威么?他要做什么?”
“不是他还能有谁?这祸害来了!不过,这次他恐怕踢到铁板上了,要知道这可是阴阳家主持的祭祀呢!”
“我看未必!你是不知道这位世子有多出名儿,我看阴阳家的人也奈何不了他的!”
围观的人纷纷议论,说什么的都有。
再看,罗威径直走到那个十八人抬的大轿前,伸出一只手,道:“下来!我带你走!”
祭祀是要死人的,被选中了,那就是必死之人。
台上的女子又如何不知?虽然之前有种种顾虑,让她不得已在台上强颜欢笑,但‘蝼蚁尚且贪生,人何堪?’。
所以,此时罗威看似漫不经心似一句话,在台上女子听来,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令她心动!
只见她缓缓的扔下了琵琶,伸出一只手,被罗威用力一拉,横抱在怀中,潇洒地转身而去,看呆了所有人。
刚走了几步,罗威又对着那辆可能护卫的马车,干干脆脆的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再说那一仗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们居然还用在这种荒唐祭祀愚弄大家,以后见一次,我抢一次!别说没有龙王闹事儿,就是有斩了便罢!”
随着远处的兵马之声,马车中无声无息,恍惚间似一个阴阳鱼的图案在马车下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