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发生的一切,放在南耀连看来,也有些不可思议。
原来,南席语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么淡定,而站在眼前的诺岚便是一个证明。
南席语竟然联合了守月堀的沙盗,想在南耀连进入弦月原之前便将他截下,借此囚禁自己直到他完全掌权再杀人灭口。
而在诺岚将他单独留下的一瞬,便注定了南席语是所托非人。
没有利益又如何合作?只能说,南席语的许诺,比不起南耀连。
与外人勾结,守月堀本来不屑,再加之,南席语这等奸诈小人,连自己的亲人都能加害,又遑论他们这些无关的外人?所以,诺岚只不过是把握住了一次机会,一次能与南耀连谈判的机会。而且,若是诺岚不把握这次机会,那南席语便会将同样的条件交到蝎洞那边。
蝎洞那些丧心病狂之徒,只会白白让诺岚的一切后路都断得干干净净的。
于是,诺岚玩了一手漂亮的反间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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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席语将攸儿怎么了?”南耀连猛地从地上起来,揪住了诺岚的衣领便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诺岚轻轻地拂开了南耀连的手,缓缓道:“若是我与你说了,你可会应下我那些要求?”
南耀连咬咬牙,却是犹豫了。
虽然他为无方堡堡主,但是诺岚提出的要求,并不是这一个身份能轻易应下的,但是,攸儿……
“我只能说,我尽力,我没办法尽数应下……”南耀连垂在身侧的手几度紧了又松,末了,从牙缝中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这个看似敷衍的回答,在诺岚看来,却是一个最值得倚仗的承诺——无方堡主,一诺千金。
“有你这句话,也够了。”那张喜感的脸挤出一个笑脸,却让人无端感到有些暖意,“南攸他在我们这里,南席语原本想将他骗到蝎洞那边,被我兄弟截住了,现在在这里的地牢之中。”
“攸儿……他,就在这里?”南耀连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而看到诺岚点下的头,南耀连便扯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有些紧张地问道:“那,他还好吗?可有哪里受伤了?”
“我与他说了南席语的计划,他不肯相信自己的叔叔会做这样的事情,与我僵持了几日,不肯吃饭……”诺岚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这孩子……”南耀连长叹一声,但是脸上却是多了一抹柔色,而后他抬起头对诺岚说:“你现在便带我去看他吧,有些事情,我也必须和他说说了……”
“好的……”诺岚点点头,带着南耀连便顺着西西亚之前离开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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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篆山。
夏鲤看了一眼受伤的左手,右手却紧紧箍着坐在自己前方已经失去意识的符遥,心里不断默念着:还有一点点,只要出了西篆山……
马儿似乎也听到了夏鲤心中的愿望,撒开了四蹄,跑得极快,有几个弯道,差点就因为速度过猛而甩将出去,还好马儿是匹好马,所以次次都是有惊无险的……
榆叔在西篆山的山下已经等了许多天了,虽然还未到之前说好的时间,但是他的心总是有些惴惴不安的,所以这几天,他也交代了那些同来的人随时准备着。
而当那异常的马蹄声跶跶地落入榆叔的耳里时,他不由得望向了前几日符遥和夏鲤打趣着离开的那个路口,而落入他眼中的是笑得一脸虚弱的夏鲤……
“鲤少,这是怎么了?”
马儿未到榆叔跟前那两只前蹄便跪地了,而在它背上的夏鲤和符遥也被甩到前方,还好榆叔带来的那些眼明手快,接住了飞起的两人。
夏鲤看了一眼身后已经倒地吐沫的马儿,满眼怜惜……
看着榆叔担忧的脸,夏鲤吐字道:“快,离开这,符遥,中毒了……”语毕,夏鲤也闭了眼,气息微弱。
“快!将鲤少还有少主扶上马车,我们立马离开,直接回到楼里。”榆叔沉下声下令,而那些人也动作起来。
因为这几日一直在做着准备,所以,从夏鲤出现到动身,期间只用了短短的一刻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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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尘看着眼前这个废墟,心里闪过一丝愤怒,但是也只是一瞬,之后他便跪在废墟之中,对着南方的位置,磕了三个响头,道:“父亲,母亲,各位哥哥,清尘不孝,不能血仇,唯求能寻得小妹,安你们地下之灵。”
入道门,最怕有心魔,所以五年前,师尊将自己囚禁起来,不肯自己到此处来。而五年后的现在,师尊却令自己须到这废墟前来祭奠过去。
或许道门实在是精深,所以清尘并不理解师尊这样做的原因,只道,那是师尊的命令。
“拜别了你的父母亲人,你便往北走……一切,随心,莫急,莫躁。”
师尊的声音又在耳侧响起,而清尘拾起了地上的包袱,挎上肩后便最后望了一眼脚下这个废墟,而后,头也不回地往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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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山门外有个唤作‘东少’的拜见,这是他的拜帖。”段逸简一身素衣,难得清爽地出现在了清雾老人面前。
清雾老人原本闭着眼睛打坐,听此一言,不由得睁开了眼睛,待看向段逸简稍稍红润的脸色,他不由得有些欣慰,道:“身子可好些?为师的药,可还管用?”语毕,他微微一笑,只是,那一个笑容,看起来有些意味不明。
“谢谢师傅关心,已然大好,师傅的药,自然是最好的。”段逸简垂下眼,看着那红色的拜帖上自己忽然发白的指甲盖,沉声道。
“那便好……”清雾老人轻笑出声,却是伸手拿过了段逸简手中的拜帖,打开一看后,他便皱了眉,道:“狂妄的后生,逸简,你去带他过来。”
“是。”段逸简点头称是后便消失在清雾老人的视线之中。
不一会,段逸简便带着一个身穿紫衣的男子再次出现在清雾老人的面前,而清雾老人只将那紫衣男子看了看后,便道:“哼!连个真名都不敢说,也斗胆在我清雾山上大放厥词!”
“清雾前辈可误会小生了……”那紫衣男子轻轻一鞠躬,小脸盈盈又续道:“不道真名,只不过是因为小生乃无名小卒,恐污了前辈圣耳……至于大放厥词,那更是荒谬,小生不过敬仰前辈威名,想与前辈做成一单生意罢了……”
“说的倒是好听……”清雾老人冷冷一句,但是态度间明显便松了几度,“有什么事,说罢!我便看看你这狂妄小生,是如何将生意做到我清雾派来的!”
那紫衣男子微微一笑,再次行了礼,而后道:“前辈可知那四色圣石?”
“略有耳闻。”清雾老人见他提起近来自己颇为兴趣的东西,便顺口答了他一句。
“小生要做的生意,与这四色圣石,可大有相关……”那紫衣男子微微一笑,言语间不断拿眼去观察着清雾老人的表情,而当他看到清雾老人挑眉的样子,心里的某根弦便忽然动了起来……
清雾老人挑眉看着眼前这人,再次将他从上至下探究了一番,只觉这人,虽然阴险,但是做生意,却无不可,再说了,还没人能从他的手下赚了便宜去,除了那时家的小女与那个男子……
许是又想起了在顾西城中的事,清雾老人看向了段逸简,眼里满是责怪。
而段逸简只是低着头,躲开了那道目光。
“清雾前辈,可有兴趣一听?”紫衣男子看着清雾老人的脸色几番变化,也怕事有变动,于是便试探了一番。
“小儿,你只管说便是……”清雾老人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落在了眼前这个紫衣人身上,换得紫衣人嘴角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