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骇人,因头痛从不休止,我始终昏昏沉沉的,时梦时醒,偶尔睁开眼睛只知干燥闷渴且此刻不是深夜,其他一概不知。
「月牙儿,你痛成这个样子,爹会心疼!」
爹,带月牙儿走吧!女儿病痛缠身,孤苦无依,您一定不舍得,对不对?爹,您不要走!
「未央,你何苦骗我呢?你看看,是不是又疼了?!我走了,你怎么办?快抓着我的手,未央,抓住我的手,未央!」
天哪,努达海,你怎么回来了?
我伸出手去,拳头里连空气都没有。究竟是我太无力,还是幻觉的戏弄?我已经疼得分不清楚了。我合上眼睛,命令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可一闭眼就有无边的黑色不断被割裂开来,留下一道一道血腥的痕迹。天,这是怎样恐怖的一个世界!我是否来到了世界的尽头?生命最脆弱的时候,意识并不随之,反倒坚定如铁,我能在坍塌的世界残骸中苦觅见幸福的碎片,毕竟我相信菩萨是不会对我的祈祷置之不理的。这想法足以让我耐受一切……
「小白痴!你又头痛啦?坐得起来吗?说句话,你还活着吗?小白痴?未央!」
我觉得脑袋里有块大石头正拼命往下沉,压得眼睛睁不开,只听到这声音很像温布哈。分明就是温布哈!又是幻想,我竟连温布哈都幻想到了?
「未央!我是温布哈,你看看我,你还认得我吗?未央!」有人拉起我的身体猛烈地晃,这一定是温白痴。
「别,别晃……温,温……」我努力从齿间挤出几个字,「不是……梦吧?」
「不是梦!我真是温布哈。你很疼?」
「你?」我的眼睛眯成一条线,隐约见到的确实是温布哈的轮廓,心当时一颤,「是努达海他?他……怎么……」
「他没事,你放心。我把他安顿好了,返回来接你。哎,我留给你的馒头,你怎么一口都没吃?」
「我……」我无力地问:「你接我去哪?」
「去海边!」
「可,可是,努达海……」
尽管我连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温布哈却仍嫌我罗嗦,只问我是否愿意再见到努达海。这不是我梦寐以求的,而是我想都不敢想的。之前的苦心欺瞒所为何来?我怎么可能再见努达海?
「不让努达海知道你的存在便是了!你得向我保证,绝对不能靠他太近,不准出任何声音!即便像今天这样疼痛,也只好委屈你了!」
我可以吗?可以再见到努达海吗?但是万一他突然复明怎么办?我不能冒这个险。而温布哈却想得出乎意料的周到。他说要尽力将我送到海边,如果努达海在途中复明,或是我的生命终结,那是我的运气不佳,只好再度无声分离。如果我的身体能够侥幸撑到海边,那么就是天大的造化了。温布哈说的对,这的确已经是我天大的造化了,再也没有什么比得上他如此周详的安排。
我苦笑道:「你真的……不,是,白痴。」
温布哈不耐烦道:「行是不行?你倒表个态啊!点个头也好呀!」
我合眼,用力点了点头。
温布哈将我抱上马车,轻轻放下。我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是蓦然的感动真切地涌上心头,眼泪顺势而下。
「谢谢。」我只能用气声说。
「别谢啦!谁让努达海给我找了这么个白痴妹妹呢?」温布哈叹了口气,「马车会颠,你忍着点。」
马车果然颠簸,我一点力气都没有,抓不住任何扶手,摇来摇去地,浑身上下的骨头快要散开了似的。不过,只要一想到还能见到努达海,我的心情就舒畅了许多。高兴,因为可以再好好地看看他;恐慌,因为怕他的情况并不好。我恨自己的虚弱,连叫温布哈停停车的力气都没有,可是我真的很着急,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不知道努达海现在怎么样了……
「吁——」
车子停了下来,温布哈绕到车门前,很小声地说:
「努达海就在前面不远,小白痴,从现在开始你可不许再说话了!头还疼么?」
头?我的头痛?刚才心里一着急,竟把头痛一事抛至九霄。头什么时候不痛的?不知道。
「不疼了。你能……」我有气无力地说,「能不能……」
「哎哟,你必须得吃点东西!」温布哈不等我说完就要抱我下车,「我几乎听不见你说什么!」
「等等,等一下。」我有些问题必须马上问,「他好吗?」
「他比你好!只是心情糟透了。」
「糟,糟透了?」
「你难道还指望他开心啊?」
「不是,我……」
不容分说,温布哈将我横抱下马车,像拎兔子一样轻松。他再次叮咛道:「不许说话。」
我咬唇,点了点头。努达海,我来了,但愿你不会很伤心,别让我后悔自己的选择。
温布哈把我放在一处露天的残垣断壁下,然后绕到后面说:「努达海,我回来了。」
里面没有人应答,只有温布哈自言自语似地说:「吃点东西吧……不饿也得吃!不吃东西,怎么吃药……你还要不要看见你额娘啦?」
我好奇,迫不及待要见到努达海,于是慢慢吃力地蹭了过去。那个令我魂牵梦萦的身影渐渐进入了我的视线,我的心微微颤动。不知分别了几日,却仿佛几个世纪一样漫长。我就在他身后,然而他并不知道我的存在。
努达海,你恨我吗?或者你选择了逃避和遗忘?你一定不知道我回来了,身只咫尺遥、心比天涯远。这就是你天大的悲哀,我莫大的幸福。请原谅,我比你幸福。
努达海背对着我,我想绕到前面去,却被温布哈立起的眉毛给赶了回去。我得听温布哈的,他说如何便如何吧!
温布哈拿了两个豆沙包给我,悄声说:「你先吃。他不要紧。」
我哪里吃得下去?尽管我感觉到自己已经比半月前消瘦很多,但始终感觉心里、胃里都是满满当当的,什么都塞不下。我明白,如果再不吃东西,就连多看努达海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于是我勉强下咽几口。我向温布哈拱手,求他让我见见努达海。温布哈忙着煎药,无声地在嘴边竖了根手指,默许了我的请求。
努达海默默地坐在角落里吃东西,看他食不知味地咽下每一口「药引子」,我心里顿时酸楚起来。我赶忙捂着嘴巴,眼泪噼里啪啦地落了一手。我悄悄靠近,俯身,凝视他的脸。他和分别的前一刻一样面无表情,只是此时相较彼时多了点暗淡,少了点血色。
「咳……」努达海的手摸索着摆在地上水。我想过去递给他,一只脚迈出去半步,就狠心地告诉自己——不能!那么,我喊温布哈一声,让他来帮帮努达海,当然也不能!
盲人生活就是困难,尤其一个刚刚失明又居无定所的盲人,水明明就在他腿边上,可他就是摸不到!我心焦地在一旁干着急:
温布哈,你听不到努达海咳嗽吗,怎么不冒个脑袋出来看看他?
努达海,你为何不肯叫温布哈来帮帮你,难道你变成哑巴了?
我想悄悄地走去叫温布哈,却看见努达海正向身边的碎瓷片摸去!我失去了理智思考的能力,时间也不允许我考虑,在他割伤自己之前,把瓷片拿走,这是我唯一能为他做且必须要做的。一个虚弱得要告别全世界的人是怎样以闪电般的速度从一个盲人手底下抢过那些碎片的?我根本不知道,只是做到了。还好,这些瓷片没有伤到努达海,我放心多了。努达海似乎察觉到了他身旁的动静。温布哈这时才闻声赶来,先小小吃了一惊,然后瞪着我,嘴巴张着险些对我说出话来。我急忙指了指地上的水,又指了指努达海。温布哈会意地将水递到他手里。
努达海说:「温布哈?是你吗?」
「是,是我。」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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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场小说的代表作,徐静蕾、王珞丹、姚晨三位美女都涉足了这部作品,它的名字是?布哈高兴地说,语气超乎寻常的温柔亲切。
「刚才……」努达海疑惑着,欲言又止。
「哦,是不是吓着你了?刚才好大一只耗子蹿过去了!耗子嘛!是耗子。」
「你在干吗?」
「煎药呢!」
「哦,等药煎好,我有话跟你说。」努达海的口气与他的表情一样平静。
温布哈陪着笑脸,连声称好,并一同把我拽了出去。
「你怎么回事?!我希望你不要让我后悔!」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能眼见他受伤!」我双手一摊,给温布哈看那些碎瓷片。
「这,流血啦?!」温布哈指着我的手心,眼珠鼓得圆溜溜的。
是吗?我低头一看,满手鲜红,沥沥拉拉地向下滴着。我这才感觉到疼,慌忙把碎瓷片扔了出去。幸亏我是大夫,而且车上备了多味药材,我这一点「小伤」并无大碍,顶多拿捏不够方便,可这对于我而言,已然不重要了。
温布哈责怪我不小心,我再三向他保证绝对不会毛手毛脚地再惹努达海怀疑。他看我可怜兮兮的样子,也不好苛责,反而很高兴地告诉我,刚才是努达海两天以来第一次开口说话,他终于肯说话了。
两天?那么今日应是七月二十八,再过五天,八月初三,我将满十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