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2:37问讯继续。在场的有加里·哈克、他的事务律师露西·帕森斯、侦缉警员哈瑞·伊斯比和我本人,侦缉督察特里·贝特森。”特里查看了录音机中的磁带是否运转正常,然后把胳膊肘抵在桌子上,盯着他的嫌疑人。
“那好,加里,我现在要核实一下你所说的几处细节。你说在棚屋中待了大约5分钟,然后纽比夫人来了。是这样吗?”
“是的,差不多。我并没有计时。”
“我明白,难道你进去之前没有,呃,看表吗?”
“没有。我为什么要看时间?”
特里喜悦地发现,这个问题让加里面露焦虑,他的脸色比之前稍微白了一些,太阳穴周围有细密的汗珠。“哦,我也不清楚。也许你要判断纽比夫人是否迟到了?”
“我没说自己有约。”
“你没有吗?我以为你去那里是为了见她,或者她的儿子?”
加里一言不发,扫了一眼他的律师露西,而后者刻意回避他的目光。露西讨厌参加这个审讯,如果不是早就受托做加里的律师,她才不会来呢!她只是确保警察依法办事,其他一概不管。除此之外,她还会袖手旁观,看着加里淹死在他自己的谎言里。
特里注意到了他们之间的眼神交换,感到很满意。
“你其实根本不是去见纽比夫人,是吧,加里?”
“我是,我已经告诉你了。”
“见她干什么?”
“感谢她。她是我的大律师,记得吗?她在法庭上把你整得很惨,对不对?”
“没错。”如果是昨晚,特里可能会大发脾气,但今天他克制住了自己。“那你要手电筒做什么呢,加里?”
“什么手电筒?”
“这个。”特里将它放在桌子上,这是一个能射出小范围强光的笔形手电筒。“昨晚你被捕时,在你的衣袋里发现的。”
“那又如何?我经常随身携带手电筒。”
“当然。盗窃时很有用。”
“我告诉过你……”
“是啊,是啊,我们知道。你在等你的情妇。在棚屋等待的时候,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吗,加里?也许用手电在里面照了一圈?”
“没有。”
“那太遗憾了,因为我们查看了一下,事实上我们彻底搜查了那个棚屋。想知道我们找到了什么吗?”
加里摇摇头,但特里高兴地发现他仍在冒汗。心想这个混蛋知道将会发生什么。特里将一个小号塑料证据袋放在桌子上。“首先是这个戒指。”他将它举到离加里鼻子几厘米的地方。“录音说明,我向加里·哈克先生出示了一枚女人的戒指,上面有用宝石装饰的S形图案。以前见过它吗,加里?”
加里摇摇头。特里微笑着又将另一个袋子放在桌子上。里面装着一个黑色的蒙面套头帽,在眼睛部位留有狭缝。加里又摇了摇头。
“或者这些东西?”特里又拿出一条黑色裤子和一件套头毛衣。
“我以前从没见过这些东西。”
“好吧。”特里将身体靠后,哈瑞·伊斯比接着审问。
“这就奇怪了,加里。因为今早我把这些东西拿给雪伦·吉尔伯特看了。你猜她怎么说?”
加里一言不发。但特里注意到,此刻只有一个人不错眼珠地盯着桌上那些东西,她就是露西·帕森斯,像是很难受的样子。
“她说这只戒指……”哈瑞在加里面前晃着戒指。“……是她的,那个强奸她的人从她家里偷走了。她说字母S代表雪伦。蒙面头套、裤子和针织套衫看起来就是强奸犯的衣着。”
“这证明不了什么。”加里粗鲁地说,“我以前从没见过它们。”
“那你碰过它们吗?”特里立刻问道。
“不,当然没碰过。”
“你确定,加里?现在仔细想想,因为如果法医在它们上面发现了你的毛发或者指纹,那会证明你在说谎,不是吗?你确定从没碰过它们?”正像特里预料的那样,加里迟疑了,他看了看自己的律师,她没理他。
“好吧,除非是意外碰到了,因为棚屋里黑漆漆的。”
“我明白了。但你没把蒙面套头帽戴在头上吧,或者穿上了这条裤子和针织套衫,因为那里很冷?”特里讽刺地问道。“也许只有5分钟,当你等待纽比夫人时?”
“当然没有。”
“这些衣服确实不是你的?”
“不是。”
“如果法医碰巧在蒙面套头帽、裤子或者针织套衫中发现了你的毛发,或者皮屑,或者你的体汗,这就充分证明了你确实穿过它们,不是吗?”
“你们不会找到什么的。”
“不会吗,加里?为你着想,我希望不会,因为你要知道,如今的这些法医科学家都非常聪明。他们也许会发现雪伦的毛发或者她衣服上的纤维。到了那个时候,你会是什么下场呢,加里,我的老伙计?嗯?告诉我?”
“你们什么都不会找到,”加里蔑视地说,“话说回来,它们怎么会在棚屋里?”
“这确实是个问题,”特里说,“好问题,加里,我承认你问的有道理。但你要知道,我现在就有个答案。你知道我认为发生了什么吗?你也在听吗,帕森斯夫人?你曾经为他辩护,告诉我说他是无辜的?现在听着。我想正如雪伦说的那样,你强奸了她,加里,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但在事后,你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回到这个棚屋。它离雪伦家只有几条街远,你之所以知道棚屋的所在,是因为你的老弟西蒙住在那里。而你为什么会去那里?因为雪伦认出了你,你知道如果她向我们报案,我们就会追查你。然后我们会拿走你的衣服,交给法医去鉴定。”
“所以你做了什么呢?你换上了西蒙的衣服——从房间或者棚屋中找到的衣服。然后你把自己的衣服,这个蒙面套头帽还有戒指,都扔在棚屋里。事情的整个过程就是这样,是吧,加里?这可以解释为什么我们没在你公寓里的衣服上发现任何证据,因为你作案时穿的不是它们。你将衣服留在棚屋中,直到昨天,你回到那儿去取它们。高明的计划,加里,很不错,本来一切顺利,结果很不幸,你被西蒙的母亲撞见了。”
“你根本不是在等她,对吧加里?她来见你的事只是你编造的谎言,一个给自己擦屁股的谎言!你到那里取回自己的衣服和雪伦·吉尔伯特的戒指!这才是你出现在棚屋的原因。”
当特里说完后,屋里一片寂静。加里额头上的汗珠逐渐增多,这让特里很满意。露西极其厌恶地盯着自己的双手,仿佛她摸过什么肮脏的东西。
“你证明不了任何事!”加里挑衅地说。“反正我什么都没拿!”
“证明不了吗,加里?”特里微笑着拿出最后一样证据,一个塑料袋里装着一块男表,像劳力士那样昂贵的高级手表。“认识这个东西吗,加里?”
加里的脸色比之前更苍白了。特里猜想,加里一定希望没人会注意到这块手表。特里假装近距离仔细观察着手表。
“真是块漂亮的手表,防水深度达到50米,有日期、各个国际时区的时间,你经常出国旅行吗,加里?背面还刻有字母缩写G.H.,工艺不错嘛。我们昨晚逮捕你时,这是在你的衣兜中发现的,加里。我想这很有趣,我是指,男人会因为拥有这块手表而自豪——戴在手腕上满世界去炫耀,而不是揣在衣兜里,好像是他刚刚……从棚屋之类的地方捡到的。”
特里转向哈瑞,“你让雪伦看这手表了吗?”
哈瑞点点头。“是的,她立刻认出了它。她说在强奸案的当天晚上,她和加里就为了这块儿表在酒吧里吵架。她说强奸她的人拿走了那块手表。她也非常确定这一点。”
“这表是在你衣兜里找到的,加里,”特里继续说道,“此前你去过那个棚屋。那么,你能告诉我们它怎么会出现在那里吗?”
现在,加里的脸上已是大汗淋漓。他又一次望着露西·帕森斯,想寻求帮助,但她还是不理不睬。他绝望地说:“是我找到的。”
“在哪里?”
“在棚屋里。它就在那里,在角落的袋子中,我就捡起来,放在自己兜里。我没有时间查看到底是不是我的那块,我只是以为看上去没两样。我不知道它怎么会在那里,你们可以问问西蒙。也许强奸雪伦的那个人是他。”
“哦,好的。你还嘴硬?这些还不够吗?”特里指着桌子上的一堆证据袋。
“我被判无罪,警官,在法庭上,你再考虑一下。”
看上去露西·帕森斯在整个问询中十分难受,现在她不情愿地开口说道:“恐怕这是事实,督察,你一定知道的。不管你现在找到什么证据,都为时已晚,我的委托人已经受到审判并被宣布无罪释放。按照法律规定,他不能因同一罪名被再次起诉。即使他现在向你认罪,那项原则仍然适用。很遗憾。”露西第一次看了加里一眼。“你不必再说谎了,加里,没关系的。如果你愿意,可以告诉他们事实真相。”
“说了他们也不能把我怎样?”
“是的,对于这个起诉罪名来说。”
特里叹了口气。这是苦涩的胜利。“很不幸,露西说得对,加里。你被判无罪,事情就到此为止了。但我们只是为了备案,告诉我们。你是否强奸了雪伦?”
加里的脸因邪恶、狡黠的微笑而扭曲,他看着眼前的三个人,玩味着这胜利的时刻。他要吊足对方的胃口。
“没有,”他最后说,“我没强奸她。”
[1]利文斯通博士:苏格兰传教士、非洲探险家。记者亨利·莫顿·斯坦利曾慕名去找他,见到他时说,“你就是利文斯通博士吧”,后来这句话被用作初遇时说的玩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