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紫在那两名女婢的推扶下,硬是将冷锋送出洪门大殿外,她还要再送,冷锋却坚辞拒绝,她便不再相送,而是派了两名红衣侍卫替她将冷锋送回司徒竹府。
冷锋辞别万紫,一路在两名红衣侍卫的护卫下,回到司徒竹府。这次回去的路上,冷锋看到了更多的洪门中人,那些人陆陆续续,有的去往长老会大殿,有的去往洪门大殿,有的径往他所不知道的洪门建筑之中而。总之,许许多多的洪门中人开始活动起来。冷锋随两名红衣侍卫走在路上,那些洪门中人只不过微微侧目,却并不过问。
冷锋让那两名红衣侍卫回去之后,他便迈步走进了司徒竹府。
冷锋进门时已经有所发觉,这竹府之内的气氛似乎与往日有所不同,直觉告诉他,气氛比往日凝重了许多。
果然不出冷锋所料,他看到司徒柏平时所在的那间竹简书屋外这时周围站立了很多的黑衣侍卫,各个持刀凝目肃立。平时司徒柏都是不准竹简书屋外有人靠近的,而这时竟有这么多的黑衣侍卫护卫,以冷锋猜想,竹屋内肯定聚集了不少内门世族的代表人物,估计是商量十日之后的大长老殷牧野六十大寿的应对之策。看来,持续数百年之久的洪门内门两派的斗争就将要迎来又一次的大规模血拼了。
冷锋只微微看了看那间竹简书屋,便即快步回到了自己的竹屋之中。他并非不关心洪门内门两派的斗争,因为他此刻正置身于洪门总部也就是轩辕族地之中,如果稍有不慎,势必将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但是,他到底是一个洪门外人,无论以何种方式何种理由表现的过分关心洪门两派的斗争,又势必将会引起洪门内门两派的猜疑。而他今日去往洪门大殿,又对那个年轻的洪门门主万能有了不一样的认识,他身边的那位灰袍男子和一众红衣侍卫,以及万能今日所表现出来的另一面,都让冷锋深深感觉到,这洪门门主似乎暗中也聚集了一派不小的势力,隐隐有与内门两派争夺洪门大权的势头。这样一来,洪门便有三派势力相争,局势之紧张,已然不可复加。
而在冷锋看来,这将在十日之后举行的殷牧野六十大寿并梅儿与殷商的成婚大典上,看来是双喜临门之喜,实则便是三派互相倾轧的最终决战日期。冷锋甚至可以想象的到,那日满谷喜庆大红的场面,瞬间就是可能变成数千人互相砍杀的修罗场。
如何才能在内门两派加上洪门门主三派相争的夹缝中得以保全自身,这才是冷锋需要思考的问题。
竹简书屋外的黑衣侍卫一直站到临近中午,而冷锋透过他竹屋的窗户正好可以斜瞥到竹简书屋三米外的情况。
中午时分,竹简书屋竹门终于开启,从中陆续走出了一些身穿古朴华服和玄袍的中年人或老者,这些人中男人居多,但也有女子,各个神情肃穆,不苟言笑。
最后走出的是冷锋今早出竹府时见到的那名身形高壮、胡须修长的玄袍老者,冷锋还隐约听到竹府中的司徒柏称呼他作“伯达”。玄袍老者伯达最后与司徒柏一同走出了竹简书屋,并边走边说着话。
冷锋一直通过窗户观察着,司徒柏与那玄袍老者伯达甚为亲近,一路将他送出竹府,然后才转身回来。
吃午饭的时候,司徒柏特意嘱咐冷锋、汪留真和马如龙三人尽管在司徒竹府内吃喝走动,切记不要外出,以免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席上梅儿和司徒凌霄几乎都没有说什么话。
吃过午饭,冷锋等人便回到了各自的竹屋之中。
然而不多时,便又有许多身穿古朴华服或是玄袍的洪门中人来到了竹府之中,司徒柏派人将他们一一请进竹简书屋之中。
冷锋透过窗户,看到竹简书屋外的黑衣侍卫密密麻麻站了一圈,而来到竹府内的洪门中人一直从中午陆续延续到将近傍晚时分,始终络绎不绝。
冷锋不禁感叹洪门的庞大,同时也更加对十日之后便将到来的洪门大血拼感到一丝心悸。
可以想象,到时何止千人,大家伙血拼杀戮起来,那等场面,将会是何等惨烈。
等到夜色完全漆黑,竹简书屋内便亮起了灯烛,周围黑衣侍卫依旧一动不动的守卫着。
冷锋一看这等势头,便不准备再吃晚饭,谁知这时竹府内的侍者竟然敲门而至,说是梅儿的吩咐,让她送来了饭菜。
冷锋便吃了晚饭,但是吃饱之后,却觉腹内难以消化,便开竹门而出,向竹府内竹林深处行去。
这时天色虽然漆黑,半空中却有缺月悬挂,亦可相照竹林深处。
冷锋缓步而行,走至竹林深处,眉头微微一凝,却是看到了不远处静静坐着的一袭白衫清冷身影。
这白衫清冷身影不用多说,自是梅儿了。
冷锋未曾想到,在这竹林深处月夜之下,竟又与梅儿巧逢了。
其实冷锋内心深处,已多多少少将梅儿看成了与自己同样伤心的知己了。
冷锋看着梅儿孤单单清冷冷的以手支额坐在那里,微微仰头凝视着天上缺月,心中不禁为她感到一丝难过,她作为一个女孩,不得不嫁给一个她自己不爱的男人,这对于她来说,对于任何一个女孩来说,都是莫大的悲哀。
冷锋这一刻很想帮助梅儿,可是他又能做什么呢?他自己都还自身难保、大仇未报,又如何才能帮助作为洪门内门世族的代表司徒家的唯一女儿呢?
他没有办法,或许只能在此刻静静地坐在她的身边,陪着她,一同仰视那一片漆黑天空中的缺月,除此再无别的。
冷锋迈步缓缓走了过去,他走到梅儿身边,梅儿当然已然知觉,却没有看他,也没和他说话,还是微微仰头凝视着天上缺月。
冷锋轻轻地坐在她的身边,随手拾起一片残叶,放在嘴中,也微微仰头看着天上缺月,悠悠的吹奏了起来。
竹叶之音哀转幽鸣,伴着竹林深处的清幽夜风,连绵不绝的蔓延到这片司徒竹府的广袤竹林的各个角落。便在竹林近处的各间竹屋,也皆是听到了那哀哀其音的竹叶清鸣,幽幽传到竹屋中人的耳中,皆是凝立闭目聆听。
就连那间守卫森严的竹简书屋中商讨大事的司徒柏等内门世族中人,听闻竹叶哀音,也都是微微侧目,一屋人顿时都闭口不言,凝听音中所语,隔了好一会儿,才又重新商讨起来。
竹林深处,冷锋与梅儿静静坐在那里,仰望天际缺月,置身哀音萦绕,那般情景,实在望之令人生悲。
梅儿本来便因心情不佳才会独自出来坐在竹林深处仰望缺月,而后冷锋又来吹奏令她感同身受的哀转乐曲,一时间心思潮涌,她想起自己即将就要嫁与殷商的无奈宿命,清冷的眸子不禁渐渐模糊起来,进而湿润,两行珍珠般的清泪便即缓缓低落。
晶莹的泪珠在梅儿不知觉的情况下滴落在其雪白的衣衫之上,如同清晨的露珠,缺月微光映照之下,看来极为美丽。
而此时的冷锋,也是心有所感,不能自己。他口中竹叶哀音越加吹奏,心中就越加想起了与叶子、阿纲等人的前尘往事,那一幕幕令他难以自抑的画面,如同幻灯片一般,在他的脑海之中来回播放,情至深处,竹叶哀音便越加哀鸣,哀音愈盛,他的心绪就愈加哀伤,如此循环下来,不仅其心绪哀伤难振,就连他的精神,也都渐渐萎靡了。
伤心之人往往不能临伤心之地、想伤心之事、聆伤心之曲,一旦情至深处,便极难自拔。
此刻的冷锋与梅儿,虽各有各的哀伤,各有各的不幸,却心绪相同,所以能感同身受,心意想通。
这场哀伤月夜正不知该如何收场之时,竹林隐秘之处,忽而传来一声清脆箫音,箫音一声即逝,但却惊醒了正处于一片竹叶哀音之中的冷锋与梅儿两人。
冷锋当即收拾情绪,留下一句“你快回去”,便在梅儿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几下跳跃,纵身跃进了那箫音传来的竹林隐秘之处,转眼不见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