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冲根本没有睡去,一心想着香火僧身上那气息运转的模样,见香火僧靠近又用佛气引导自身气息,就只能装下去了。
待自身气息游走全身后,洛冲突觉浑身发热,全身毛孔突然全部张开,开始吸纳空气里些许星微的元气,那些元气吸纳并不顺利,但却让洛冲发热的身体缓缓凉下来,更是说不出的爽快。
元气的这番折腾,让洛冲疲惫不堪,不久便沉沉地睡了去,心里却是默默记下了香火僧这一大恩。
翌日。
吴七八一大早便将这处宅子的买卖手续给弄完了,大刀帮的人倒也没再来捣乱,这番事情并没花去多少时间。
洛冲则守着香火僧,打听了一番关于修行功法的事情,没想到香火僧并不藏私,但凡洛冲有问都一一作答。洛冲初入修行门坎,对气息修行丝毫不知,昨夜授香火僧佛气入体除秽,感知的能力提长不少,也贪心的试图聚灵,不过却没能得逞,也并不气馁对香火僧好感更是大增。
不多时,吴七八匆匆从墙上跳了下来,收拾了细软之后,便领着洛冲二人朝北临城门走去。
洛冲还有很多修行问题想请教,便各种无要脸的香火拉上香火僧同行。
北临城再向北,高山便渐渐地多了起来,自然路也不好走,这许多的高山连绵成片,不知其几百里,而这群山之中终年雾气缠绕,倒是一处福地。天下人均知此处为福地,但却没有任何一门一派敢在此立足,并非因为那拨地耸天之险峻,也并非因为山峦雾气中猛兽异常之多,而是因为那一剑之威。
此群山名为——秦岭!
那一剑之威为——剑关!
据传,西蜀本无道可出入,因一位武道圣人一剑,破去这天地间千年聚集于秦岭之灵气,硬生生分山而成一道,至此西蜀可入!
那一剑之威名动天下,一则让西蜀能与中原之地通有无,另外便是让天下皆知西蜀有剑。
自剑关形成之后,入蜀之人渐多,这些来人大多是为了瞻仰这一剑劈山之威,以及观临聚于山道间的剑气。天下间修行之人若要一剑劈山并非难事,想那武道圣人夺天地造化,以一剑将秦岭灵气劈散,剑威却经年不减,让此山再无灵气可复合,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从天空俯视剑关,如同看到绵延秦岭的一道伤疤,修为高深之人更是可以看到秦岭边绵浩荡之灵气于剑关之处被断去。
关于剑关之事,还有一则流传于修士之间,昔年天下修士战于西蜀,剑关便是第一处战场,那帮修士不过初一相接,便引动剑关蛰伏剑气,于是纷纷将战场转移。
与剑关有关的传说故事,少说有上千则,年月已久,许多早已不可考证。
剑关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凡过关必须噤声,以示对圣人的尊敬。
官道上人来人往,却丝毫无人出声。
远远望去,耸立的绝壁如两扇门户立于天地之间,两处绝壁下来往的行人则如蝼蚁。
重峦峭壁扶摇上,
黄泉碧落戏沧浪;
仙游云霓深千丈,
我自取来做衣裳!
洛冲远远望着剑关,想起何拾给自己讲过的关于剑关的诗。这首诗何拾念过很多次,所以洛冲便记了下来,但作者是谁他则是想不起来了,他虽然读书不怎么专心,但这诗中那番气魄依旧体会得出来。尽管如此,当初见剑关时,洛冲依旧瞪大了眼,这世间居然有如此造化之处!
剑关两道冲天绝壁上剑气森然,那剑气如实质般让人发寒,洛冲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感知,即便如此他也早已满天头汗,若非香火僧及时扶住他,真要倒地了。吴七八好奇地望着洛冲,见洛冲面色惨白,急忙放下背上的包裹:“还好我早有准备。”
一颗不知名的药丸下肚,半晌后洛冲的脸色渐渐缓合了起来。
“洛施主,你修为不够,不可再用感知,那样对你心神消耗极大,如果遇上修为高之人,更是危险!切记!”
洛冲点了点头,失神地望着剑关,问道:“香火僧,那剑关的剑气好可怕,那两座峭壁一直在努力地合拢,可剑气却硬生生地阻挡住了它们!”
香火僧也陪洛冲坐了下来,望了一眼剑关,说道:“那是久远的一位圣人一剑劈成,虽然有违天地之道,却因契合这人间之道,所以虽然他陨落,但留下的剑气因为这些来往之人的愿力,继续存在着。”
“我们还是快点过剑关吧,我怕我一会控制不住,又想去感知。”洛冲刚入修行门径,满心好奇一路都在练习感知,打算将这感知练成本能的反应,以后对敌之时更有胜算。
吴七八见洛冲没事了,收拾起包裹随着两缓缓朝剑关而去。
这一路行人并不多,所有人都没有说话,有熟识的人也都是眼神偶有交流,洛冲只在何拾嘴里听过剑关,刚才远远一见更是为之震撼,这会已经靠着绝壁用手抚摸起那被剑而断的切面,丝毫不顾周围人的目光。
洛冲手掌轻抚着绝壁,心中早已浮想开去,以后若有机会自己也要一剑劈出这样一条险道来,哪管什么天道不天道的!就这么想着间,迎面便撞上了一人。
那人戴着斗笠一身黑衣,看不出模样,洛冲正在兴头上,走得也急,这一撞两人便摔到了一起,那人“嘤咛”一声,一脚便将洛冲给踢到了一边去。
原来是个女孩,洛冲也不计较这一脚了,爬起来便准备给对方道歉,哪知他刚爬起来,那黑衣少女便又是一脚踢来,洛冲在这剑关之中不敢再释放感知力,也没料到还会有第二脚,慌忙之中只得用双手护在身前。
“等……”洛冲又飞出一丈远,呛了一嘴的尘土,正准备大叫,突然想起这剑关的规矩,又硬生生地将这话给咽了回去。
他话虽未出口,一只脚已经出现在了视线之中,洛冲急忙抱住头。
好在这时的洛冲本就躺在地上,黑衣少女这一脚踩下倒给了洛冲抓住她腿的机会。洛冲两手抓住那黑衣少女的腿,两腿向上一踢,直取她后背,黑衣少女反应并不差,左手后伸挡住洛冲的腿,右手握拳便向洛冲脸上揍去。
洛冲腾出左手使劲打向黑衣少女另一只站立的腿,黑衣少女见状收回拳头,向身后一跃,躲过了洛冲这一击。洛冲终于得以喘息,急忙从地上跳了起来。
洛冲恶狠狠地瞪着那黑衣少女,这时香火僧和吴七八已经围了过来,这剑关之中有噤声的规定,所以两方都没有说话。洛冲狠狠地向那黑衣少女挥了挥拳头,那女子则作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香火僧向前朝那女子行了一礼,领着怒气腾腾的洛冲便朝剑关另一头走去。
那黑衣少女望了望三人,稍做停顿,也跟了过去。
一斤村洛大少何时吃过这种闷亏,见那女子也朝这头走来,心中已经想了无数个法子要好好教训一下她了。
剑关之外虽然也有行人行走,但却只有一间茶铺,供过往的行人歇脚,洛冲三人急着投宿,没做停歇便朝大道上走去。这大道除了行人外,也实在是荒凉,此地本就是秦岭,四周多是野兽出没,前往之人皆是结伴而行,遇上野兽也好互相有个照应,除了那名黑衣少女。
洛冲不时便要回头看一看,洛大少到不光是因为前仇,还有好奇,这个黑衣少女除了身手不错外,居然胆敢一个人行走在这秦岭山道上,哪来的胆色?
黑衣少女走得不急不徐,她也察沉到洛冲不时的望向自己,却丝毫不惧。
“洛冲,那个女孩子好像不打算放过你诶?虽然看不见她的模样,但这走路的模样,举止投足之间尽是接着算帐的意思啊。”吴七八偷瞄了好几次洛冲,这会捡着空上前说道。
“这你都能看出来?”洛冲听得吴七八这么一说,愣了一下。
“那当然,我在黑土门跟师兄们去打群架时,可没少见这样的人,不过你放心,如果那黑衣少女还敢再来找你的麻烦,我们会帮你的。”
“要是我打不过他呢?”
“不是还有香火僧吗?”
“你觉得香火僧会帮我们去打一个女孩子吗?”
“厄……那你拖住她,我跑快点去报官……唉呀……洛冲你干嘛打我?”
洛冲被吴七八这家伙逗得是没点脾气了,悻悻地继续往前走。
出剑关后便是秦咸郡,到了秦咸郡也算是到了中原之地了,这里是前几朝的王都所在,曾有气运万千,自天启王朝得天命之后,此地所属灵气均被天启王朝所取走,然而几朝王都所在依旧造就了此地的繁华,更有无数的千世百世之家落户于此。
也因此,秦咸郡在整个天启王朝地位特殊,也养成了秦咸郡之人天然的傲气,秦咸郡世家最为世人所乐道的便是与王邑贵族之人斗气。
相传,王邑世家皆喜好文雅之风,家中所拥者无非是当世之名匠之绝技、才子之绝句、佳人之绝唱,也是世人所知之“王邑好三绝”。秦咸郡世家则倾资养名匠、助才子、育佳人,是以后来王邑之“三绝”几乎均来自秦咸郡。此种斗气之事,倒还算得上无伤和气,但上行下效,秦咸郡人对王邑地之人素来无好感,视为暴发户,王邑之地的人也觉得秦咸郡个个都是遗老遗少。
这些趣闻,一半来自何拾,一半来自吴七八的道听途说,算是一路上洛冲打发无聊光景的谈资。
这一路闲扯,不经觉间便看到了望川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