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划刻有英文字母的铁质的鹰钩送到流风稻谷川家后,这个家就再没有安宁过,整日流风稻谷川都疑神疑鬼的,即害怕又期待一个断了右手掌的男人出现。
而且,每隔一段时间,流风家都会收到一封信,而每一次看完信后,流风稻谷川的脸色都会更加灰尘,惨白的愈加没有颜色,没有生气。以前从事海军留下的暗疾,发作也越加平凡,身体各部分的机能开始飞速消退,丧失生机。明明四十出头的人,身体却连七十岁的老人都多有不如。
与富士龙二交谈中,流风稻谷川也渐渐发现了一件让他无法接受的事情。
在十年前,他们的那位海盗老友曾拜托人来向他们寻求帮助——那时,巴拿马监狱比较混乱(当然,现在也比较混乱),很多事情可以用钱来解决,只需要用五万美元,便可以将列夫尼克斯从监狱中放出来。
列夫尼克斯当时还承诺,若是富士龙二与流风稻谷川将他救出去,他愿意将原本属于他的那份财宝分出一半。可是,富士龙二隐瞒了流风稻谷川,无情的回绝了。
直到流风稻谷川问起原因,并没有与财宝有多大的关系,可以说那时的财宝对于富士龙二仅是一个数字,而那单纯与可笑的原因居然是他已经是一个城市的绅士,一个上流社会的人士,决不允许还有海盗这下等的、卑劣的、肮脏的,甚至让人唾弃的友人!若是被人知道,绝对是被钉在火刑架上的耻辱!
流风稻谷川,虽然很早就是美国国籍,但作为东方四大文明古国之一华夏人,那刻在骨子里、流淌在血脉中、交融于灵魂深处的道德观念,是无论如何都不可磨灭的——哪怕对方是一个让所有人都不耻与唾弃的海盗,但对自己有恩,这个恩情就不得不回报。
因此,在列夫尼克斯被囚禁于巴拿马监狱的前三年,他每一年都亲自去看望过,还告知了自己与富士龙二现今所在的国家,与居住的确切家庭住址——这也是列夫尼克斯的委托人能寻到富士龙二的原因。
后来,流风稻谷川也就没有去了,而是派人捎带一些物品过去。流风稻谷川之所以没有过去,非常重要的原因便是那时他的妻子突然离世,他处于伤痛中,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的身体状况与日俱下。很多时候,有心无力,一直在乡下的别墅中休养。
自然,在流风稻谷川知道富士龙二如此对待那对自己两人有恩的列夫尼克斯后,两人本就不是那么亲密的关系越闹越僵,后来直接就闹翻了。
而早就已经跻身在上流层次的富士龙二,其实打心眼里瞧不起如今的流风稻谷川,只是作为曾经生死相交的战友,他想寻找一些心理上的安慰,以及已身为上流人士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一个残废了的破海盗,他一根手指就可以将之捏死!
可是,流风稻谷川却有一种预感——列夫尼克斯哪怕已是一个残废的行将就木的老头子,依然有令人闻风色变、专属于海盗、可怕而恐怖的诡异杀人手段,富士龙二难道一劫!
果然不出所料,在一个月后的报纸上,流风稻谷川清晰的见到一个大大的、对他而言充满讽刺与恐惧意味的标题:国内知名资产家富士山贸易有限公司总裁在自己的私人游轮上被人残忍杀害!
从那一天起,流风稻谷川忽然变成了守财奴,为了财宝甚至将自己的儿子与媳妇赶出了别墅。为此,在他十分病危时,他还当着所有的人宣布:我不死,没有人能从我这里分得一分钱!没有人能得到遗嘱慷慨而庞大的馈赠!哪怕那个人是我的儿子!现在的医学如此发达,我这种情况也是可能医好的……
流风稻谷川完美的扮演了一个守财奴的角色,高傲的儿子在如此逼迫下离开了,并扬言不要其一分财产!而在当天下午,他又遣送走了家中所有佣人……
几天过后,有人发现流风稻谷川死在家中,早已经死亡多时。经过鉴定,他并非死于仇杀,而是死于心脏衰竭!在他的尸体旁边,留下了一封写给儿子的道歉信,标题却是——一个人的心灵救赎!
半月后,列夫尼克斯被警方抓捕,一只名叫“鲍比”的德国狼犬根据列夫尼克斯曾经破碎的衣服上的气味,在一栋废弃的工厂中寻到了列夫尼克斯。
同时,也追回了属于流风家的财物!不过当时流风柱间并没有将财富据为己有,哪怕是原谅了自己的父亲,却也放不下自己的傲气。最终,他将被警方寻到的财物全部捐给了国际残疾人士基金会!可是,由始至终,流风柱间的脑中都有一个疑问挥之不去,他家里的那一箱金条去哪里了?
又温故了一遍,流风秀吉笑了笑,和以前一样一无所获。或许,我该买一只德国的狼犬吧?让他帮我闻闻金条的味道,说不定能找到呢!
在朱红色书桌的抽屉中,流风秀吉取出了一块面包与一袋牛奶,慢慢啃咬着。他的脑中,不禁回忆起来四年前工藤优作与他的对话。
“流风,你还记得自己的父亲流风柱间么?”杯户市米花町第2段21号A座二楼工作室中,正在整理明日要寄送于美国洛杉矶报社的侦探文的工藤优作忽然漫不经心的向流风秀吉问道。
流风秀吉眼眸动了动,有徐徐复杂之色,一时没有开口。
不知出于何种目的,或是无心问起,工藤优作又喃喃自语道:“流风柱间啊,对于你父亲,虽然两家是邻居,可我们并不是很熟悉。你记得我早年写过一本《消失的黄金》一案么?就是放在左边书架第二层顺数第九本书籍。想必你也见过,还是一本没有完本的侦探文,也是一本我没有打算完本也不打算出版的侦探文。”
“人的年纪大了,眼睛也开始不行了,看什么都模模糊糊的。”扶了扶眼镜,工藤优作微笑道,“你不用怀疑,里面的流风稻谷川、流风柱间就是你的祖父与父亲。而这本小说,是在我一次与你父亲喝醉酒后,你父亲断断续续说出来的。他是一个高傲的人,我知道这件事困在他心中很久了……”
“书中大多的内容都是我编篡的,毕竟当时你父亲都喝醉了,说什么都模棱两可的。而且时隔多年,总会让人不自觉的遗忘某些东西让它变得模糊。你父亲说到了‘刻有英文字母S。W的铁钩’‘你祖父的心灵救赎’‘家里的黄金不在找到的财宝中’我想,唯有这些是真实的。至于其它是我编撰与想象的。尽管说,伟大的福尔摩斯先生说‘作为一个侦探在案情没有分明之前,永远不能靠想象去破案,想象是一个侦探的大敌!’不过,我可不是一个侦探,也做不了福尔摩斯先生,作为一个侦探推理小说家,我能做的就是将已获取的知识通过推理与想象编写成故事写给那些喜欢我与支持我的读者们,这就足够了……”
流风秀吉觉得,工藤优作是故意说给他听的,想让他找到那“消失的黄金”。或许,工藤优作早就知道了那箱黄金的下落,只是不愿意将之据为己有,留给自己。
所以,在半年多前,流风秀吉来这个地方,并不是为了在秋月高校读书,而是为了取得那份属于自己的财宝,他真的很需要那笔钱。作为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年侦探,连他自己都难以相信自己会被别人雇佣。只是非常惋惜,在明日便要离开之际,他依旧一筹莫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