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光芒,渐渐淡下,那个锃亮字符轻微一闪,继而化作平常,神奇铜镜恢复原状。桑瑜速抬左臂,小心翼翼收回铜镜,本来秀口微启,准备畅所欲言,却见灵虚众徒眼含怒火,把自己看成恶人一般,唯有不再节外生枝,静静伫立原地。
春风习习,吹过是非之地,携带一点躁动,轻轻掀起灰色衣角,桑瑜岿然不动,仿佛一座大山屹立茶铺前方。
灵虚众徒,全都缄默无语,直勾勾盯住对面女人,目光没有丝毫敬仰,反倒含着些许愤怒,愤怒边缘却又流露担忧。
其实,更多的还是震惊。
阴阳双煞,作恶多端,江湖中人无不厌恶,可惜数十年来无人问津,主要则是他俩道行高深,夸娇希音噬魂夺魄,大都闻风丧胆。桑瑜乃太阳神教尊者,一身本领深不可测,在女流当中首屈一指,凭借自身之力仍难挫败对手,可知造诣非凡,幸好有面铜镜神乎其神,不费吹灰之力占据上风,才让大家逃过一劫。
古朴铜镜,威力无穷,堪称绝世神器,众人惊叹不已。
火凤凰!
其名洪亮,如雷贯耳,促使灵虚众徒暗自担忧,不得不提高防范之心。
不顾性命之危,只求别人安泰,本该喜得尊敬,不料竟是冷眼相待。
兴许少年儿女不谙世事,淡漠了人性关窍,然而细细想来,他们懂得善恶,想必归根结底属于门派见解,抑或正邪之分。
自古以来,多少英雄豪杰镂刻于心,常常夸大其词,以恩义为重,每当面对却是身不由己。
今时今日,在这不知名的岁月里,一群少年儿女重蹈覆辙,非但没有回报恩人,且连半句感谢言辞也未表露,唯有建立正邪区别上的冷漠,以及时忧时怒的视,未免令人大失所望。
陆离看在眼里内心惶恐,既怕灵虚众徒反目成仇,又怕奚别恋拔剑相对;经过再三思虑,终于轻咳几声,算是打扰虎视眈眈的同门,随即摇了摇头,示意不要轻举妄动,尔后鼓足勇气靠近桑瑜,迟疑片刻,抱拳道:“得桑前辈慷慨相助,我等着实三生有幸,大恩大德定会铭记于心。”
桑瑜望着天空,脸间毫无表情,道:“少年郎严重了,或许你觉得三生有幸,但是别人觉得狼狈为奸。我魔教中人本就不善,想必与阴阳双煞一般。”
李灿跨出两步,方要准备说点什么,突感肩膀微沉,偏头看去,见得扬浩手臂搭肩,并且轻轻摇头,这才极不情愿吞下一口恶气。
至于身后变化,陆离全然不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桑前辈善恶分明,正气凛然,心系天下苍生,哪会与阴阳双煞相同,切莫无端说笑诋毁自己。”
桑瑜缓慢垂首,苦笑道:“心系天下苍生,你这小子倒是伶牙俐齿,叫人不能随心所欲,但我没有这种豪情壮志,只是不愿见到恶人行凶罢了。”
陆离道:“桑前辈慈悲为怀,晚辈好不敬仰。”
桑瑜并不累赘,环顾空地一圈,道:“据我所知,阴阳双煞心狠手辣,取人性命从不留情,可是绝对不会无端滋事,诸位怎么得罪了两人?”
所有目光,齐齐投落茶铺方向,注视着绿衣女子。
由始至终,她如雕像冷漠,一声不吭站立旁边,独自面对繁花杂草,恍若听不见嘈杂声音,也看不见艳丽色彩。
全场人物,望着淡淡芳影,期盼柔情似水的回答,纵然桑瑜也都目不斜视,极度希望香口传音。
光阴流逝,湮没几许芳华,偏偏凝望随风消散。
这个魔教女徒,貌似心有所想,压根不知身后关注。
桑瑜涉世极深,遭遇诸多变故面不改色,碰到沉默女子显然有些焦急,她大步走近奚别恋,刻意提足重下,踩在断枝残叶。
脚步声响,轻轻柔柔,打扰心不在焉的女子,她慢腾腾转过柳身,瞧见桑瑜飘然而来,先是莞尔一笑,接着双手抱拳,道:“往日一别,转眼又过半年,不知桑姨可好?”
桑瑜道:“有劳贤侄女挂记,老婆子一切安好,你家师傅近况怎样?”
奚别恋道:“家师安然无恙,只是常常提起桑姨,说您似乎忘记她了,许久都不现身一见。”
桑瑜笑了笑,神情异常冷峻,随后深深看了她一眼,道:“你瘦了!”
奚别恋哑然无声,感觉大地轻轻一震,脸间霎时泛起红晕,迎上慈祥目光颇显羞涩。
桑瑜浩叹一声,双手负背来回走动,边走边道:“往事不堪回首,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少年儿女应该胸襟袒荡,不被俗事牵绊,否则终此一生难成大器。”
奚别恋稍稍低头,道:“桑姨所言极是,我会牢记于心。”
桑瑜点了点头,话锋一转,道:“贤侄女怎会得罪阴阳双煞?”
奚别恋转头看向茶铺,见到桌上三人仍旧昏迷,情不自禁往前走去,待靠近中间那名女子,伸出纤纤玉手放置鼻前,发现气若游丝,流露点点忧色,道:“我路过此地,看见阴阳双煞胡乱伤人,所以”
桑瑜甜美含笑,对着奚别恋投去赞许目光,后将视线转向灵虚众徒,仔细观察半晌,缓步走向三个昏迷之人。
灵虚众徒大眼瞪小眼,每人均觉无地自容,碍于颜面问题只好撇开脸庞,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
只是,内心深处,几乎有些动摇,感觉魔教二字太过偏激。
就在此刻,远处草丛猛烈一动,其内传出沙沙声响,众人闻声微惊,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全神贯注盯着一棵摇晃小树。
桑瑜眼含笑意,道:“恶人已逃,不必躲躲藏藏,两位赶紧出来救人吧!”
长草分开,一个脑袋倏地探出,竟是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儿苗苗。他见众人虎视眈眈,不由自主咧嘴一笑,继而撩开茂密长草,乐呵呵跑向茶铺,适才定足站稳,远处小树再次剧烈一晃,一条人影霍然钻出,正是以炼毒为快乐之本,且又害怕女人的古顺枝。
陆离喜不自胜,正要迎上前去,忽闻一声大喝:“古老二,快来拉我一把,讨厌的树枝勾住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