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响冲天,宛如狂雷怒吼,从万里青空骤然传开,震得众人耳膜生痛。仅在同一时刻,飞鸟逃窜,野禽惊呼,依稀可闻人群喧闹。
抬首仰望,茫茫天际,浮现几朵墨云,随着莫名罡风急遽靠拢,正当凝聚一团,且又冲撞挤压,逐渐合成乌黑云山,遮住半个平州城。
繁城里面,阴影下端,恐慌尖叫回荡不休,远远传来歇斯底里。师徒六人满面骇然,呆若木鸡伫立无语,傻乎乎面对阴沉天空,眼睁睁看着云山飘向城外,朝着南面一片林地压去。
半晌过罢,这座云山停止不前,独自盘旋林地上空,重三叠四来回翻转,形成一个巨大漩涡,空洞而又深邃,如同魔鬼眼睛。云中掠过的闪电,就像白眼仁上的血丝,不过并非红色,而是锃亮蓝色。
一种窒息的蓝色,足以令人浮想联翩,不由自主忆起墓园鬼火。
“呼……”
这颗魔鬼般眼珠,或者又是这个流云漩涡,倏地旋转滚动,产生阵阵狂风,猛烈吹向孱弱树木。枝叶蹁跹,沙尘飞扬,漫天凌乱中,数条闪电霍然一亮,伴随狂风纵向落下,直接钻入树林深处。由始至终,这些闪电并未消失,兀自与天地相连,发出锃亮蓝光。
浓烟升起,火花闪现,接着听见燃木声响,噼里啪啦恍若鬼叫。
偌大一片树林,倏地焚烧起来。
置身数里开外,仍能感觉滚烫烈焰,就像来自地狱的烈焰。
贪婪的,绝情的,挥霍着世间空气,令人呼吸急促。
至于几条闪电,也在熊熊火中悄然合拢,并且不断扩大,形成一根蓝色光柱,屹立苍莽大地岿然不动。
一柱擎天,绝世奇景,非但高达数十丈,尚且美不胜收。
过去的岁月,从来不曾相见,时下亲眼目睹,只余无声赞叹。
赞叹,终归心灵震撼,对于当前情形一无是处。毕竟,树林仍在燃烧,蓝色光芒越发强烈,层层光涛涌向四面八方,瞬间吞没了乌黑浓烟。
有风吹过,火熄烟逝,那些光芒不再扩散,只是忽明忽暗,保持原本状态。
平州城外,南面林地,高高耸立一根巨柱,默默散发蓝色光芒。
张陵天收回目光,瞧了瞧几名弟子,而后东张西望,像在巡视什么。
韩巽缓步上前,直勾勾盯着光柱,道:“师傅,我们过去看一看行吗?”
张陵稍许动怒,本想数落女徒几句,但见天真烂漫的表情,不禁啼笑皆非,摇头表示否决。
“师傅,那里好像有人,我们过去看一看。”
话声高亢,充满兴奋与激动,向往之意显而易见。张陵天略瞟傅艮一眼,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不由得大吃一惊。
林地边缘,一个离奇地方,居然呈现点点黑影,朝着绚丽光柱缓慢挪动。
张陵天急赤白脸,忍不住来回踱步,低声道:“愚昧!愚昧!当真不知天高地厚,恐怕……”
怒雷巨响,从天而降,震得大地微微颤动,同时盖过嘴边话语。饶是张陵天博闻强记,一度见过诸多怪事,目前依旧吓一跳,但是接下来的反应,还是看向远处林地。发现黑影晃动,这才稍许安心,仅仅片刻过后,又被余光震惊。
西北方向,约莫十里开外,再度出现先前一幕。
墨云翻滚,迅猛靠拢,挤压期间产生漩涡,接着旋转生风,直吹莽莽大地;紧随其后,数条闪电落下,引得大火熊熊燃烧,随即闪电相聚,结成巨形光柱。
一团蓝色光芒,笼罩那片天地。
张陵天倒竖枯眉,牢牢注视前方,从未有过的惶惑,悄悄爬上脸庞。
一声巨响,仿佛天崩地裂,从那身后传来,让人无端一惊。张陵天转头看去,忽又数声巨响接踵而至,震得耳内嗡嗡有声。
接二连三的巨响,似乎掀动大地,陆离与傅艮脚上一抖,软绵绵倒了下去。韩巽惊恐万状,呜哇一声叫喊出来,张陵天顺手将她拉入怀里,轻抚一头瀑布青丝,才让娇柔少女静下。
短暂惊恐,带来太多变化,顷刻之间,大地焕然一新。放眼望去,四面八方光柱耸立,形状相彷,蓝光闪烁,貌似撑起摇晃苍穹。
七根,总共七根光柱,屹立雄伟山川,蔚为壮观。
代表何意?
昭示什么?
张陵天不知就里,更不愿意淘神费力,盲目胡思乱想,然而事入眼帘,决计不能袖手旁观,况且前段日子,怪事林林总总,使他想起千古传言。
火光滔天乱太平!
的确有火,并非火光,就算存在些许火光,终究还是传言。
张陵天沉吟不绝,认为该是如此情况。
兴许,这是一种逃避,一种不敢面对现实,尚且自我抚慰的借口。
只是,一介凡夫俗子,又能改变什么?
尽管修得一身道法,但与天地相比,纯属微弱蝼蚁。
张陵天嘴角轻微一动,似乎准备说些什么,迟疑良久却未开口。
世间万物,人为灵长,几个徒弟普通无奇,难免还是同类,故而享有知情权,可是一旦了然于胸,只怕又会不危自乱,与其于徒添苦恼,还不如秘而不宣。
就在张陵天斟酌期间,锃亮蓝色逐渐变淡,七根光柱慢慢缩小,最后巨鲸吸水般缩回浓云。数条闪电掠过,乌黑云山随之分离,变成朵朵云花飘向远方,直到消失眼睑深处。
天空,归于明朗,一切都是那么平常,岂能见得丝毫异样。
仿佛,一场梦境,栩栩如生,凝眸回味,反倒似真似假。
大家并不甘心,皆想弄清根由,于是离开山丘,往城南林地走去。
嗅着浓烈烟火味,穿梭喧嚣人潮中,过不多时便到目的地。这里集聚许多观望者,均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胡乱猜测奇怪事宜。
张陵天神色平平,并未搭理任何一人,好像是看稀奇古怪,来到大火焚烧处。
宽阔林地,一片狼藉,十丈见方皆为灰烬,除此以外再无它物。查探多时,未睹蛛丝马迹,携带满腹疑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