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歌谣的旋律再次传来,这次他看清了,那歌声来自少女悲泣而出的眼泪。当泪珠打落在钟乳石上时,就激荡起一阵若有若无的歌谣,而当一曲唱罢,泪珠就化作翠色的光斑……天呐,列希维斯这才意识到,在自己周身晃动的美丽光影竟然都是少女的哀愁!
“求你……带我走……我似乎被抛弃了啊,好孤单……求求你……”
又有眼泪滚落在少女白皙的面颊上、顺着她完美的轮廓线滴落,那寂寥无助的旋律久久不散。连一向冷眼观看万物的列希维斯都不禁抬起手,想要回应少女的祈求……
“喂!列斯维斯!”
一个熟悉的声音骤然间撕破了碧蔷的枝蔓搭建的空间,碧绿摇曳的光斑像气泡一样从黑暗无边的裂口中喷薄而出,明晃晃的光线刺得列斯维斯本能地用手遮住眼睛。
“快起来,出事了。”闯入梦境的声音主人推了推他,列希维斯这才努力睁开眼睛。此时他才发现,恍惚间他抓住的不是那少女的手臂,而是坐在床边的夹谷陌。
列希维斯一握几乎将夹谷陌扯倒在床,后者显然楞了一下,迷茫的看了看床上的人,这才说道:“怎么了……列希维斯,你还记得我昨天晚上给你看的那个瓷瓶么?就是多诺蕾丝拜托我帮忙保存的那个,红色的。”
瓷瓶?
列希维斯不禁皱眉。对了,他想起来了,昨天夹谷陌确确实实有将一个好看的瓷瓶展示给他看。他不得不承认那应该是他见过最好看的陶瓷工艺品,东方的技术加上西方特有的植物花纹,久放千年却依然保持着鲜艳明晰的色彩,以一个艺术家的眼光来看,那瓷瓶绝对是千金难买。
凭借画家的特殊能力,他还能清楚生动地记得那朱红如火焰的浑圆的瓶身,无论是釉漆还是色度都胜过最美的玛瑙;依循这瓷瓶天成的弧度,一株娇艳的并蒂蔷薇蜿蜒服帖而上,像是攀援在爱人肩头的少女,绽放出娇艳的气息。那蔷薇类似西方特有的某一品种,却又略微有所不同,并且它并非简单绘制于瓷瓶上,而是在制作时就有了浮雕的效果,使得那株植物好似半遮半掩地从瓶壁里滋长而出。尤其是全开的那一朵,由花蒂开始,全然脱离了瓷瓶的桎梏,宛如真的有生命一般挺立而起,却又柔弱得好似风中摇曳的蛟绡。
蔷薇的荆条从底部慢慢突起,与瓶身的色彩趋近统一,青绿中发出一种莫名的赤红;反倒是花朵并不红艳,粉白中似乎还有些微碧绿。这就像是……碧蔷一样。
莫非是见过碧蔷植株的人,因心生灵感而制,却怕世人窥见这灵性十足的神物,故而才如此半遮半掩的用色?
这个荒诞的想法在列希维斯脑中一闪而过,他随即想到,这种特有的画材除了自己和兰格本家以外,应该极少有人见过,更何况极西方的兰格家族从未诞生过任何与东方陶瓷艺术有关的天才。
夹谷陌看着挚友眉头紧锁,心中不由动容:列希维斯啊,为何你总是皱起你的眉头?只有优雅而浅淡的笑容,才配的上你不可方物的容颜啊……
列希维斯听到了夹谷陌的叹息声,从他沉湎于绝世艺术品的思潮里抬起头:“你刚才说发生了什么事?与那个瓷瓶有关?”
“是,”夹谷陌深吸了一口气,才道,“我敢保证,昨天从收藏室出来之后我绝对锁好了房门,可是今天早上,我准备把它拿出来清洁一下、还给多诺蕾丝的时候——居然发现它不见了!”
“恩?这确实是件奇怪的事情。”列斯维斯一边听着对方信誓旦旦的保证和懊恼的叙述,一边穿好他那被挚友批评为“不合时代”的外袍,问道:“你确定没有人偷偷进去过?他说不定是被哪个像我一样识货的艺术家收藏去了呢。”
“不可能!为了保险起见我特意加上了一道符文,而且房间绝对没有被闯入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