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梦醒，曾遗忘
我抱着飘旋，静静，站在魅姬的面前。
我知道，魅姬一定会救他，就因为我。
此时的飘旋，好轻，好轻，已没有一丝重量，他冰冷无比的身体已无法令我联想到什么活物，只能知道那似乎是一具尸体。尸体，想到这里，我浑身冷冷抖了一下。
“你……来了。”魅姬嘴角拂过一丝笑意，说不出是什么含义。
“救他。”我已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能说这两个字。
魅姬的眼神中透出一丝无奈：“我早知道你会来找我。但是……对不起……我不能救他。”
“为什么？”我已止不住泪水大颗大颗往下落，泪，已无色。
“作为魔界的首领，我没有义务也没有必要去救他。救一个神界的人，我将永久被逐出魔界。”魅姬，她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好，也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坏。她的眼神中没有欺骗，我知道，她没有骗我。
我慢慢垂下眼，心中一阵悲凉，无法摆脱的悲凉。
“但……还有一个人可以救他。”魅姬突然说。
“谁？”我心中一阵惊喜，难道，难道一切真的还会有转机？飘旋还会有效？
“是你。”魅姬说得很轻，轻到我几乎听不见。
我没有吃惊，也没有惊讶，只是说：“我会永久逐出魔界？”我说这话时，已没有感情。
“不是，”魅姬停顿了一下，“你本来就不是魔界的。“魅姬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没说。
“那么，雪姬，她是么？”我又问。
魅姬已不知如何去回答，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最终却说：“你终究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我叹息：“好，我不问。告诉我，怎么救飘旋？”
“你自己去试吧！”魅姬向我横掷来一把匕首，我抬手一接，突然觉得那把匕首出奇的重。“毁了你自己的脸。”魅姬补充着。
我笑了，已经死了多少次的我，已经毁了多少次容的我，现在，一切，一切的一切，似乎已经不重要了，真的不重要了。
魅姬怜惜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走开了，我知道，她不想看我毁容的样子吧！我觉得，我很可笑。
锋利的匕首划在我的脸上，从骨子里透出的巨痛几乎令我无法呼吸，我仿佛听见我肌肤在挣扎的声音，我看见嫣红的血慢慢滴落在我的手背，又顺着我的手背滑向指尖，最终，一滴滴，滴落在飘旋身上。血，绽放出惊艳的颜色，令人无法言喻。是飘旋救我，又是我救飘旋。也许在恩情与恩情的对比下，我所付出的，是比微不足道更微不足道！
脸？算什么？我隐隐笑着。
魅姬离去的身影仿佛在告诉我，她要报仇，报仇？！
此时，飘旋已醒来，他看上去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高兴。
他只是怔怔望着我，半晌，才缓缓道：“你是谁？”
梦醒，却遗忘？我那么容易被遗忘？
我有心绞在了一起，甚至是被人生生剜去了心般地痛，我不明白，飘旋为什么会遗忘我？
突然，我突然明白了，飘旋当然不会遗忘我，他所遗忘的，也许只是现在已面目全非的我。
他已认不出我了。我张了张口，却又无奈：“我，我是……”我终究说不出我是梦滢。因为，因为我希望他认不出我了。
至少，至少现在，他所知道的那个梦滢依旧是那么漂亮。而我，而我，真的，已再回不到从前，这点，我明白。
“我要去破坏他心中的那个自己！”我暗暗想着，心却残痛依旧。我，好矛盾，好矛盾。
后来，她的来到令我后悔了，我后悔没有说出我是梦滢。
她，墨忆雪，长得和我一样的墨忆雪。她来了，她带着一丝娇气的呼唤已是我所不能：“飘旋哥哥……”
飘旋望着她，眼神中透出一丝惊喜：“鱼依，鱼依……”
墨忆雪略带奇怪地歪着头，一眼撇见了我，撇见了面目全非的我，她笑了。
“我是鱼依。”墨忆雪的话令我恨不得冲上去杀了她！但，我不能，因为此时飘旋心中，她已代替我，我替鱼依。也许，也许，这样也好。
飘旋微微一愣，谁也不知他为什么愣住，我看见他望着我，似乎想问些什么。
“飘旋哥哥，鱼仪在这儿呢！”墨忆雪拉了一下飘旋，那种感觉，真让我心酸。
“你……不是……”飘旋指着墨忆雪缓缓吐出几个字，又回头望着我，那一刻，我，我真的好想告诉他，我是梦滢。
“鱼依，鱼依……”飘旋唤了一声，却不知唤谁。
我没有应声，因为我不是鱼依，我是梦滢。
罢了，他要找的人是鱼依，而不是我……
墨忆雪应声，她拉着飘旋准备走出我的视线。
我心中只有痛，再无其它。
突然，一股强大的力量从我心中涌出，一种莫名恨意涌上心头，我感觉，这不是我的力量！
我一个飞身跃向前，一声娇吒，那把由伽羽化身而成的剑随我心中恨向前一刺……
就这么一刺，刺尽了我的恨，我的全部……
真的！真的不是我！我没有想杀她！
“我苦心制造了你，就是为了回忆雪姬。你却杀死了我的妹妹，我留你有什么用！”这……这？我不敢相信这话是从我口中蹦出来了！不！我没有说！
魅姬？一个念头闪过我的心，是她？她附在我身上？
我的剑是无比快，无比快地将她咽喉刺穿，我看见她的眼中充满了恐惧与恨。泪，从她眼中滑落。
飘旋紧紧握着她的手，复杂的神情已无人言喻。我只能听见他唤着她，唤的是：“鱼依，鱼依……”
原来他真的把她当成鱼依了！！！
墨忆雪张着口，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她尽力发出几声：“啊……啊”，随后，随后……
飘旋一掌推开我，紧紧将她抱在怀里，紧紧的……
他一掌，并不重，可以说，特别特别轻，我却比死了还难受。
“我，飘旋，我，我……我……不是我杀她……”我真想解释清楚。他却以最静、最冷的话，打断了我的话，“是你，我亲眼看见你杀死了她，杀死了我的鱼依……”
“她不是鱼依……”我轻声说着，是那样有气无力。
“她不是，又有谁是？”飘旋反问我。
是啊，她不是，又有谁是？谁是？我不能说我是鱼依，我，虽然不想说我是梦滢，钽必要的，还是要说。
“我是梦滢……‘我最终还是说了，但，却无用。
“梦滢？”飘旋轻笑了一下，“梦滢没有你这么毒……”
我奋力摇着头，却依旧无法让他相信我。
“梦滢，更没有你那么丑……”飘旋的话，好轻，他每次说话都好轻，但，我，却如同千斤巨石压下。
我的手颤抖着解摸了一下那脸上一道道依旧滴血的伤口，硬生生地疼。
飘旋，飘旋，我真的不想成为你的仇人。
魅姬，你为什么那样对我？为什么？为什么？
飘旋就那样紧紧抱着墨忆雪，那样茫然又无助，那样令人心痛。原来，原来，我错了，我凄然一笑。
飘旋一切只为了鱼依，而不是我……
一切，又何妨？他抱着墨忆雪，面如死灰。他走了，离开了，也许是回神界了。这一切，来得太快，也去得太快……
我的离开，走之，了之，已让人不解。她来了，我看见了。
“为什么？”我只能这样问她。
“对不起，”魅姬低着头说，“墨忆雪的名字就是回忆雪姬的意思，然而……”鬼姬停住了，她突然不说了。
我很不解地望着她：“为什么？”我依旧只说这几个字。
“我……我不能出面伤墨忆雪，因为会挑起飘旋与我的仇恨……会引发神魔两界大战，造成生灵涂炭。用你承受这仇恨，他们神界只会恨你一个人。虽然飘旋也会因此恨你，但我看得出，他不全伤害你。所以，算我请你，为了天下众生，扛下这笔恨吧！”鬼姬的话令我理解了她的用意，我没有责怪，也没有推辞，因为，那是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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