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粗重的喘着气,他的精神高度紧绷已经有好几个时辰了,他的身体疲倦不已,双臂发麻,双腿打颤,但此时他强打精神,顶着寒风倔强的奋力奔跑着。
李言从来没有如此着急的想见到李安,他渴望向李安诉说今晚的事情,渴望看见李安淡定冷静的模样。
但另一方面,他又非常的害怕,他害怕看见李安受伤,害怕看见李安皱眉烦恼,至于看不到李安,或者李安有其他的意外,李言想都不敢想。
总之,他希望看见李安,那样他才能心安。
“如果阿爹打败了穆虎,他一定会来找我的,我们或许会在半路相见。”
“如果阿爹正与穆虎激战,我该怎么办?躲起来帮不了阿爹,走近了却是拖累阿爹。哎,我该带弓箭的,不管怎么说,我绝对会帮助阿爹击败穆虎的。”
“现在下雨,地面湿滑,而且是在山林里,加上阿爹好像有夜视能力,他应该能打赢吧,恩!一定能赢。”
“穆虎这个老家伙,会武技,该死的,阿爹好像不会啊!不知道能不能躲过去?”
李言心中担忧,往日的冷静镇定早不知丢到哪里去了,他止不住的胡思乱想,一会儿想这个,一会儿想那个,心绪纷乱,怎么也静不下心,可是谁知道,越想越乱,最后是只剩下担忧,他越是不敢想的哪一方面,越是深入去想。
“老大!”
就在李言思绪乱到顶点,紧张担忧到烦躁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李言激动的转身一看,却看见李安穿着一件带着点点血迹的灰衣,背着一张红色长弓,微笑的站在侧方。
李言欣喜的奔了过去,“阿爹!”
李安快步迎向李言,“老大!”
赶到李安面前,李言抓住李安的大手,“阿爹您没事吧?受伤了吗?“
“没事,一点皮外伤。”
“真的吗?”
“真的。”
李言松了一口气,“我就知道您肯定能赢的,就算穆虎会武技,依然不是您的对手。”
李安笑笑,“穆岭呢?”
“被我杀了?”
李安惊讶的望着李言,“你杀了他?”
“恩,当时没想那么多,就想解决他,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李安眼中闪过一丝感动,他知道李言是担心他,一把拉起李言的左手,“走,我们回家,你把你杀王从严这件事情原原本本跟我说说。”
“恩。”
李言一边走一边说,将自己与王家的恩怨,王天宇的态度,以及王家杀死贾满福父子,马老六马大强马天狗的事情,以及胡灵发胡灵运的死,还有他杀王从严之前的准备调查,以及今夜的杀人过程。他知道的,推测的,都完完整整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李安。
李言说完,李安就举起了手掌,他愤怒的望着李言。
李言不解的望向李安,他不明白李安怎么突然举起了手掌,直到看见李安愤怒的眼神,以及眼睛深处那浓浓的关切爱护之情,李言羞愧的低下头。
李安就欲将巴掌打下去,看见李言瘦弱的身子,疲倦的模样,淋湿后黏在身上的灰衣,心中一酸,举起的手掌挥了下去,却是没有打李言耳光,而是将是将李言拥进怀里。
“以后,不管是遇到什么问题,都告诉我。”
伏在李安怀里,李言重重的点了点头。
片刻后,李安轻轻的松开李言,“好了,回家吧,我们出来这么久,不知道你阿娘有没有醒。”
“是啊,下雨了,小雪可能会醒。”
“哼,知道就好。”
李言呵呵一笑,和李安齐步并行,快步朝胡家村的方向赶。
两人刚刚翻过一座山,便看见前方有数道火光,而且越来越近。
李安拉着李言急忙躲进一堆野草里。
火光越来越近,却是有一行三人快步走来,一名老者一名中年一名青年,老者走在最前,中年青年在后,这三人李言都认识。
老者是夫子庙的文案,那位留着山羊胡子的可亲的老人。
中年是秦树廉,他一身黑色劲装,腰挎大刀,手举火把,脸色很严肃。
青年是肖童,他同样一身黑色劲装,腰挎大刀,手举火把,他的脸色惨白,有些神经兮兮的东张西望。
李言皱起眉头,他明白了为什么马老六和马大强为什么会死,也明白了为什么胡灵发和马天狗那么快就被王家杀死,还明白了为什么秦树廉刀法与穆岭的剑法路子这么的相像。
原来那个慈祥的白胡子老者竟然是王从严一方的人,马老六马大强回到夫子庙,讨论马天狗的事情,被白胡子老者听见,王从严一方顺藤摸瓜,所以胡灵发和马天狗才会死的那么快。
而秦树廉既然是王从严一方的人,功夫特性相似也就不难理解了。
山羊胡子老者在距离李言李安约有三丈远时停下了脚步,他冷笑一声,原本虽然满是皱纹,但看着很慈祥的面容在这一刻竟然极其诡异扭曲。
“李安,李山,出来吧。”
声音沙哑,僵硬。
秦树廉面不斜视,很平静。
肖童惊讶的四周望了望,他最后期待的将目光锁定在野草堆。
李安轻声对李言说道:“没事,阿爹能应付。”
话落,李安拉着李言站了起来。
李言对李安说道:“阿爹,他是夫子庙的文案。”
李安点了点头,朗声说道:“我明白了,没想到夫子庙那样神圣之地,竟然潜藏了你这样的龌蹉卑鄙之徒。”
山羊胡子老者冷笑道:“你曾经也是江湖赫赫有名的人物,你还不懂这个世界根本没有所谓的对与错,立场不同而已。”
“马大强马老六不过是平民而已,你也杀?”
“哼,他们自己倒霉,交了不该交的朋友。”
“夫子庙隔壁的密道是你挖的?”
“是的,挖了很多年了,老夫潜藏在虔州城数十年,哪能没有半点准备。”
李言插话问道:“虔州监狱越狱的囚犯是从那个密道逃离的,是你们策划的吗?”
胡子老者嘿嘿一笑,“小孩,原来是你发现那个密道,难怪我没有察觉。不过我可以告诉你,那件事情不是我们策划的。”
“那囚犯怎么会知道有密道?”
“那是我的一个朋友的计划。”
李言点点头,不再言语。
胡子老者嘻嘻笑道:“还有什么问题,我都可以回答。”
李山怒喝道:“我儿子被你们下药,无法引气,可有解药?”
“没有。”
李安点点头,“好,还未请教?”
山羊胡子老者眼睛一眯,嘲讽道:“老夫山威,怎么?你要替天行道?”
“山威,炎日城的人?”
山威点头傲然道:“不错,老夫是炎日城驻江南道虔州城的司长。”
李安猛然爆喝道:“好,今日便是死,也要将你留在此地。”
李言不解的望着李安,李安怎么从一个名字就能推测出老者是什么势力的人,还有山威似乎实力很强,他们那边还有秦树廉和肖童,李安为什么会这么激动呢?难道李安早年曾与炎日城的人有仇?
山威不屑道:“你一个武生也敢这样对我说,李安,老夫决定今夜不仅仅要杀你和李山,还要杀你妻子,你父亲弟弟。”
李安毫不畏惧,悍然道:“今日你我有死无生。”
山威不屑一笑,“你还不够格,李沥,你也出来吧,我感应到了。”
李言李安惊讶的望向后方,却见后方黑暗的树林里,缓缓的走出三人,竟是李沥李全胡宏,三人衣服湿透,头发微乱,李沥李全各持一柄长枪,胡宏拿着一把大刀。
“阿爹!”
“阿翁!”
李言李安惊声喊道。
李沥朝李言李安点了点头,“我们等会儿谈。”
随后,李沥面向山威,“我儿子的话就是我的态度,山威,今夜,我们之间有死无生。”
“哈哈哈!”山威哈哈大笑,“猪猡,一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