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廷寿给人发现躺在街上,再由客栈伙计抬回来已经过去了一个晚上。
因为不良于行,所以宫里下的圣旨是由他老爹张安世将军领的。
张老爹没有派人特意叫醒他,等到张廷寿悠悠醒转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旨意不复杂,不外乎皇陵内有疑似大盗出没,责令张侍中联合执金吾属官陈谅外出缉盗云云,重要的是随着圣旨而来的密旨。
张老爹叹了一口气:“果然还是要动手了吗?”密旨的内容更加简单,只有三个字:“昌邑王”
过了好一会,张廷寿才揉着发疼的脑袋一步三摇头地来到了大厅。
“醒了?”张老爹没有抬头,只专心看着地板。
张廷寿给张老爹请了安,正要回房间收拾然后上岗,给张老爹叫住了:“宫里来了旨意,看看吧!”
张廷寿接过来一看,急忙摇头说:“爹,我不去!”
“混账!”张老爹拍了一下桌子:“给我个理由!”
“爹……你是知道我的……抓贼还好说,不外乎拼个你死我活而已……但这个……这个昌邑王是怎么回事?”
张老爹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随即摇了摇头:“我生的儿子怎么一个比一个蠢……”
“傻人有傻福!这可是爹你亲口跟我说的!”张廷寿梗着脖子硬撑。
“唉……”张老爹再次长叹了一声。
“你过来吧!我仔细跟你说说吧!”
“能不去么?巨野那么远,而且昌邑王不是霍将军亲自送回去的吗,能有什么问题……”张廷寿低声嘀咕。
“嗯?”张老爹挑了挑眉头。
张廷寿缩了缩脖子,再也不敢吱声了。
……
而此时的史府,一如既往的寂静。
“三天了……”史高看着已经沉沉睡去的史曾,有些萧索。
再次帮史曾掖了掖被子,史高走到了院子外,今天他休息,所以有时间四处走走。但越走越心虚。父亲临走前郑重地把他们托付给了我,可现在一个伤残一个失踪……
史高越走越是烦闷,恰好道旁有一根不识时务的树枝伸了出来,试图撩拨史高。史高左拨右拨,老是拨不开,一生气,把整棵树苗给劈了。
声音不大,但已经足够把没睡沉的史大嫂给惊出来了。
史大嫂走到了夫君旁边,轻轻握了握他的手臂。史高知道是她,转过身,拍了拍她的手:“陪我到荷花池那里坐坐……”
“好……”史大嫂应道。
中秋已过,荷花还没有开败。史高等史大嫂在亭子里沏好茶了,才从沉思中醒过神了。
不等史大嫂开口询问,史高先开口了:“史云还没有消息。”
“我知道。”史大嫂摸着茶杯,没有喝。
“王伯已经派人去找了……很多线索,但没有几个有用的。”
“嗯。”停了一会儿,史大嫂才颤抖着声音问:“找回来的可能性大吗?”
“不清楚。”史高想了想才回答。
“哦。”史大嫂没有再说话。
“对了,宫里的事情差不多定了,你有空也进宫看看平君那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史高没话找话。
“好。”史大嫂应了一声,端起茶喝了,有一滴眼泪落进了杯里。
“别这样,不一定是坏消息的。”史高有些手足无措。
“我明白。”史大嫂停了好一会才继续说道:“听说这次立后的主意是张叔叔那边给出的主意?”
“呃……这个不是很确定。好像邴大人也给了些意见。起草文案的时候我不在旁边。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
“对了,张叔叔有个孙女过几天要嫁给霍家那谁了,你有空就过去一趟吧!”史高似乎是想起了些什么。
“嗯,请柬前几天已经送过来了,只是临时耽搁了。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一对谷纹壁,专门找人雕的。”
“玉佩还是玉璧?”史高随口问了一句。
“玉佩,旁边雕的是鸾凤和鸣。”史大嫂应道:“怕太贵重了以后再送其他人不好弄。”
“你办事我放心。”史高嗬嗬笑了一下:“玉佩吗?史云身上也有一个呢。”
史大嫂愣了一下,不知道怎么接话。史高似乎是想起了些什么,也不说话了。
过了好久,史高才想起自己手里端的茶,想再喝的时候,发现茶水已经凉了。史大嫂正要生起炉子给他暖暖,史高摆了摆手:“不用了,外面风大,我们回去吧!”
史大嫂没有拒绝,跟在史高后面回去了。
……
史府史云的房间,哑婆婆曾阿姨还在一遍又一遍地打扫着已经非常干净的房间。没有点灯,所以没人知道她脸上的表情。等到华灯初上,厨房那边有人过来招呼曾阿姨过去吃饭了,她才停止了工作。
三两下扒完饭之后,曾阿姨一个人另外装了点饭菜放在食盒里自顾自地走了。曾阿姨在之前就经常跟在史云后面,带些厨房的剩饭剩菜到外面派发给一些无家可归的游民,所以其他人也不管她,加上她的身份特殊,既是史云的贴身姆妈,又是史府的临时护院+教头,好多丫头和随从都得过她的指点,在史府一众家仆里地位算是比较高的,就更加没有人敢过问她的去向了,反正熄灯前肯定会回来的。
曾阿姨一个人出了史府后,左拐右拐,直到非常确定没人跟踪了,才翻转身出了城门。
一直走到洛城门外一座道观前,曾阿姨才止住了脚步,再次警惕地看了看周围没有人之后,才轻敲了三下,再重敲五下紧锁的道观门。
没过多久,一个小道童就过来给曾阿姨开了门。
跟在小道童后面进了这家香火不盛的道观后,曾阿姨似乎比较急,几次比划着要小道童快一点,小道童不过十三四岁年纪,身子还没有长开,但腿脚并不比曾阿姨慢多少,竟然也是个练过武的。
等到左拐右拐走到了一间更加隐蔽的柴房门前,曾阿姨侧耳听了听房中人的气息平稳有力,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轻轻推开房门,只见床边坐着一位相貌端庄的道姑,乍一看不过二十岁上下,再细看却又跟曾阿姨年纪相仿,非常奇怪。
曾阿姨不管道姑,只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道姑此时已经睁开了眼睛,看着曾阿姨,笑了笑:“他的恢复情况不错,估计过几天就能下地走了。”
曾阿姨也点了点头,随即转身回到旁边的桌子旁边,把食盒里面的饭菜拿出来,不断地招呼着道童,意思是大家一起吃。
道童看了看道姑,道姑点了点头,道童才轻呼着在桌子旁边坐下了。
道姑也款款走到桌旁,灯光的映衬下,姿态更加优美,而随着道姑的离开,那跳跃起伏不定的灯光才照到床上的人脸上,不是史云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