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寝宫。依然还是旧日模样。
霍成君嘻嘻哈哈地在上官云霓旁边坐了,也不拘礼,拿起果盘就自顾自吃了个不亦乐乎。
上官云霓神色如常,似乎早已见怪不怪。知道对方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所以也懒得先开口。
霍成君等到都吃得差不多了,才拿起搁在旁边的擦手巾清洁了手指,看了看上官云霓说:“我说太皇太后啊!您这寝宫还是跟之前一样的冷清嘛……有没有考虑过找个人进宫整天陪你啊?”
上官云霓没有马上答话,心里在思考对方的来意。
霍成君见上官云霓不搭理她,不免有些无趣:“怎么啦!才几天没见,就生分了?我是你小姨哦!小时候还抱过你,跟你一起到外面玩来着……”
上官云霓看到对方提到这一茬了,再不说话就说不过去了:“小姨对哀家的恩情,我自然是记得的。只是不知道小姨指的找个人是怎么一回事?我这寝宫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装人的话也要看大小的……如果太大,怕是安排不下了……”
霍成君撇了撇嘴:“说的好像你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前日陛下已经确定封那个什么婕妤为皇后啦……可怜我……”霍成君说着就抹起了眼泪……
“我就不应该那天贪玩,到掖庭去啊……结果真是一见陛下误终身……”霍成君自顾自哭得稀里哗啦。
上官云霓看得不免有些生厌,但又不好打断她,只得柔声安慰:“缘分自有天注定,你说了不准,我说了也不准的。”
“可是人家就是放不下嘛……”霍成君知道这个时候寝宫里没有外人,索性放开了哭声,真真是声如洪钟,响彻三里。
上官云霓有些无奈,挽起裙摆,快走到霍成君旁边,一边拍着她的后背一边呵着她。
霍成君感觉到上官云霓靠近了,索性就趴在她的肩膀上,再次涕泪成河。
直到过了许久,霍成君才带着哭腔问上官云霓:“现在我的心痛死了,你愿意帮我吗?”
上官云霓叹了一口气:“我的处境,你是知道的。除了那次改立陛下,我必须要出面之外,其余时候,我跟笼中鸟没有分别。”
霍成君不死心:“起码你是能见到陛下和他的所谓皇后的不是吗?”
上官云霓有些惊讶:“你是指许皇后?”瞬间又觉得这个称呼容易触犯霍成君,马上改口道:“那个刚刚给封为皇后的许婕妤?”
“可不就是她吗!”霍成君一脸的鄙夷与不屑。脸上泪痕未干,但梨花带雨也算另一种美吧……
上官云霓有些不懂:“他们每日都有按时给我请安,如果这个也算见着,那我就算是见着吧!”
霍成君听到上官云霓这么回答,瞬间破涕为笑:“这不就结了!她虽贵为皇后,但这后宫哪是她能全盘做得了主的,什么事情不都得问过你么?”
上官云霓瞬间明白了霍成君的心思,她这是要自己在平时给这位新皇后下下绊子,让她当得不安生呢……但知道归知道,真的要做的话,可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解决的,而且霍成君敢当面找自己,不知道她家里的那位长辈又是个什么态度?
难道又要重蹈覆辙,闹得后宫乃至朝廷不得安宁吗!霍爷爷,你把持了朝廷不满足,难道连云霓这最后的安身立命之所也要夺走吗?
想到了此节,上官云霓不由得悲从中来:自己原来从出生到现在,一直都只是工具!那些口口声声对我恭敬礼让的所谓亲人,有几个是真的把我放在心上的?
这么一想,上官云霓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行清泪缓缓就流了下来,也不见她擦,只是低下了头,尽量不让霍成君看到,然后压抑着声音说:“侄儿知道了,我尽量便是!”
霍成君听到上官云霓给自己这么大一个承诺,更加喜从中来:“那么我们就这么说定了哦!”说完还朝着上官云霓挤了挤眼睛,表示天真调皮之意。
上官云霓茫然地点了点头:“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说不说定的。”
霍成君更加开心,急忙拉过上官云霓,在她耳边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说了个痛快。
上官云霓仿佛给人抽掉了魂魄似地,机械地“嗯嗯”答应着,也不知道究竟听进去了几分?
……
宣平门旁边,关内侯府。还是先前下棋的两人,但今日的心境已经完全不同了。
陈遂嬉笑着要邴吉让子,给邴吉一个巴掌给拍走了:“去去去!既然赌钱就要赌得像样些!让来让去的像什么话!”
陈遂也不着恼,只嘻嘻哈哈地看着邴吉:“要不是你给的建议,事情怎么会如此顺利?”
邴吉静静看着陈遂,良久不说话。陈遂给看得特别不好意思:“你瞅我干啥?我脸上带花了?还是你这个家伙改变性趣,想跟老汉我玩玩推车游戏?”
“呸!”邴吉终于忍不住了,抓起棋盘上的棋子就要砸他。
陈遂虽然看起来挺老态的,但身手敏捷,一个侧身就闪了开去了。
邴吉经过他这么一胡闹,也不好意思端架子了,整理好散乱的棋子,慢慢跟他说:“这件事你知我知,陛下知,不要再告诉任何人了。”
“不懂。”陈遂摇头。
“傻!”邴吉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思:“霍光权重,朝中无人能及。你我势单力薄,能不跟他正面冲突就尽量不正面冲突。能不暴露就不要暴露。一切隐忍为上。”
“又是说的这些!真心烦人!”
邴吉叹了一口气:“不说这些,你我二人如何在朝中立足?如何保家族兴旺发达?”
陈遂无奈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邴吉继续说道:“听说你的儿子前几日在郊外遇上麻烦了?”
“哎呦!可不是吗!”陈遂一听邴吉提起这个事情,顿时打开了话匣子,眉飞色舞添油加醋说了个痛快,仿佛遇着这事的是他本人。
邴吉没好气地砸了他一个棋子:“知道了!不用你重复了!我说的不是这个事情!”
陈遂狐疑地说:“你不是打算替我儿子出出主意,怎么给霍家那边交差的吗?”
“你儿子要交差的,怕不知霍家一家吧?”邴吉撇了他一眼。
一听到邴吉提到这茬,陈遂顿时泄了气:“史家三公子到现在仍然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完全没有头绪啊……”
邴吉沉默了很久:“我担心这事不简单。”
“哦?”陈遂一听邴吉有意见要发表,也不管自己脸上给砸得生疼,急忙凑过去,要好好听一听对方高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