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帆已经数不清这是自己多少次的失眠了。每每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想到一些事情,总是无法入睡。
干脆站起身,同样的,也数不清这是第几次站起身。
像往常一样,蹑手蹑脚的返回门前,用力提起门板,只有这样,才可以避免“吱呀”一声吵醒陆平。
月光撒了进来,照在身上像是周身长满了细小柔亮的毛发。
天上的悬圃,凉风好似比以前白的更为严重了,这道观之中,到底有何玄机。其实他自己也不明白,一直如此等待时机是否正确,也没有信心这几人有谁能成仙见到天神。在这种夜里,林帆的心中总是矛盾至极,他知道,自己并不是多么稳重,仅仅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对的,现在的处境容不得大家轻举妄动,真遇到什么不测,是不能够重新来过的。可也不能坐以待毙啊,将事情说出,就算魔兵渗透在此,一场大战没准会吸引天神的注意……
“吱吱……”
一阵骚动打乱了林帆的思绪……
循声望去,一直晶莹剔透的白色小鼠,从通廊两边高大的灌木丛中窜了出来,站在远处的台阶上四处张望着……
呵……
这便是观中灵鼠吧,却也轻巧可爱,林帆倚着门边,悠然地望着这小仙鼠。这么远的距离,应该不会惊吓得到。
一阵黑云飘过天空,暂时遮住了明亮的月光,看这天气,明日凡间没准有雨。没错,云变潮湿会缓慢加重,这大昆仑有时凌驾雨云之上……
“吱吱……吱吱!”
一阵急促的嚎叫将林帆的目光从天空拉了回来……
一个黑影跪在灵鼠的位置!
林帆吓了一跳,赶忙屏住气息,长久的修炼,林帆明白,凡人之躯,藏到哪里,都会露出破绽,而没有了呼吸,你就真的消失了。在这种时刻,停止呼吸是万万不可的,别人会瞬间发现少了一个人。调整呼吸,调整心跳,像往常一样……
好在,陆平的鼾声均匀有力,像在给林帆打着牌子般默契。林帆将呼吸与陆平保持一致,身体不敢再动一动,悄悄地打量起对面。
就这一会的功夫,黑影却不见了踪影,阴霾的天空让林帆的视线非常模糊。只能看到台阶上一堆灵鼠的秽物……
“悉悉索索”
灌木丛中的细微响动,引起了林帆的注意。
他还没走!
林帆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气息。
终于,这道黑影以极轻的动作返回台阶处……
他蹲在地上,轻轻挥动衣袖……
乌云飘过天空,露出皎洁的月光。
借着亮光,林帆圆睁着双眼向台阶望去。这黑影站起身,地上灵鼠的踪迹被清理干净,像是从未出现过般……
月光渐亮,黑影的轮廓愈见清晰,灰色的道袍,半只眼……
是师父!
是很少露面的铁拐李!
林帆吃了一惊,圆瞪双眼。
他极力的控制这自己乱七八糟的气息,和狂跳的心脏。尽管只有不到一秒的失控,对于铁拐李来说,已经像是一个人惊呼一声般的清晰了。
铁拐李真的转过身,面向林帆的方向。就那一只眼,可以让林帆感觉到极度膨胀的杀气.冷汗随着脑袋缓缓流了下来,面前的人,就算是师父,也可以看出他的邪恶念像如何精深.
两人身形未动,却都在探查对方的气息。
林帆能够感觉到,这铁拐李是真的动了杀气,身子想悄悄后退,真待不妙之时,可以迅速抄起床下的龙杖,就算打不过,逃跑还是可以的.
“蹭……”
林帆还在思考之时,铁拐李却不见了踪影,身形之快让人无法想象。要是以这种身段过来结果自己,简直易如反掌。
可是,为什么没动手?
林帆转头看了看身边的陆平。
难道铁拐李在顾虑什么?
也罢,自己死在这也许会打乱他的计划吧。他的计划是什么呢?悬圃和凉风山是怎么回事?这铁拐李的气息,分明是魔道……
林帆心烦意乱,放纵着自己的心脏狂跳不停,抹了把头上的冷汗,迅速躺回到自己的床上……
这一夜,林帆的手始终伸过床边,死死地握住床下的权杖,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当阳光将整个屋子照得透亮之时,林帆揉了揉眼睛,陆平像往常一样早已不见了踪影,林帆外头看了看屋外,自嘲地笑了笑,这都中午了,当然不见踪影了,呵呵。
坐起身,门外的阳光有些刺眼……
回想起昨夜的事,他仍然心惊肉跳,可又无可奈何。那铁拐李到底有什么秘密?我该怎么做?
林帆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没准他没有发现我呢。下一步还是要注意观察他……
哎,这种时日还要过多久??真是种煎熬……
…………
时间就如此一天天过去……
深冬之时。
广袤的昆仑仙境,四季的变化是唯一让几人能够感受到自己存在的事情。
这数月的时间,林帆几人发现了许多铁拐李诡异之处,使得他们更加不敢轻举妄动,同样的,他们也明白,不管铁拐李是不是魔道中人,显然,他也不敢在这仙境做什么大的动作,除非迫不得已。
了解了这些,众人更为勤加修炼,到飞升之时铁拐李便是无法阻止之时。而这一干人等,最具天赋,最受宠爱的人选便落到了诺娅身上……
只是,诺娅的心思……
这数日的时间,诺娅与张敬之基本都是成对出现,这在仙境倒也难得一见,两人天赋异禀,加之仙人格外照顾,他们的仙术倒也突飞猛进。林帆只是担心,诺娅多久能达到成仙的形态,道者清心寡欲,她目前的心态会影响她的修为嘛?不过,整个道观的道士并没有太多关注他们,每个人只注重自己的修为,好似也没有爱说闲话的师兄弟,这更助长了两人的肆无忌惮。恐怕,也就只有林帆几人在担心着什么。
因为,他们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诺娅身上,如果她可以飞升见到元始天尊,那么这一切就可以解决了……
这一天的清晨,昆仑降下了一场大雪……
而这仙境唯一的好处是,就算白雪皑皑,寒冷的感觉却并不明显,不像凡间,冷热饥苦,旱涝疾病……
就在如此干净的早晨,诺娅轻轻地推开窗户,覆盖着厚厚白雪的昆仑别有一番风味。站在坤土观的阁楼上,俯视着雪白的大地。
今日铁拐李约谈七位神仙,据说,八仙轮流请宴,每年都会聚一次探讨众生种种,探讨仙术法则。每年都会有一位师父带着本观得意弟子旁听,这是多么自豪的荣誉啊,何仙姑为诺娅可是没少费精力。
诺娅心中兴奋不已,据说这次铁拐李做东,有要事商量,昨夜钟离权师父已提前过去。看这样子,已经畅谈一夜了。不过,根据林帆的描述,大家都有些担忧,对铁拐李都没有好感。
她扶住窗翎,抬头看了看天,约定是晨时钟声响起的时候出发,也差不多了,毕竟自己御物能力还不是很强,得徒步上山……
分布在八个山头的八仙的八座道观,互相之间并不接壤,要想从自己师父的道观去别的道观,只能像去茅草屋吃饭一般麻烦,必须沿着自己道观下山,来到岔路口,找到别的道观的上山路。八座道观圆弧状分布,当中是铁拐李的兑金观和张果老的震木观。西方依次是曹国舅的艮土观,何仙姑的坤土观,吕洞宾的乾金观。东边依次是蓝采和的巽木观,韩湘子的坎水观以及钟离权的离火观。
所以,诺娅并不在乎相隔几个山头,只要来到岔路口,去哪座山都是一样的。
当她气喘吁吁地攀上兑金观的平台时,晨时的钟声响了起来。何仙姑远远地飞进了兑金观。看来,师父是有意提前来了,别的师父应该是听到钟声才出发吧。
兑金观像其他道观一样,恢宏壮观,只有一点让诺娅不太适应。诺大的道路,建筑,却几乎空无一人,这铁拐李不爱收徒使得观中冷清,这一年多林帆可是怎么过得。没走几步,师父早已在前面等候了。诺娅紧了两步跟了上去,何仙姑和蔼地笑了笑,对这个小姑娘,她真的是爱不释手。
两人穿过三条纵横的通廊,攀上一座环形大殿的二层,这里便是铁拐李的会客大厅了。这一路师徒俩并未多言,诺娅的心思更是不知飞去哪里,满脑子都在猜测张敬之此刻在做什么。
这二层建筑居然非常宏伟,二楼的青色大门高高耸立着,让人无法联想到这真的是第二层。
何仙姑走到门前,门是虚掩着的,显然钟离权早到了一步。推开大门,厚重的木门非常灵活地向两边划开,没有一丝声音,借着缓缓洞开的大门,诺娅满怀激动地向里望去……
可……
眼前的景象.
让诺娅险些窒息……
何仙姑也有所察觉,手掌心已然冒出红色的火光,随时准备冲向大殿之内……
门……完全洞开……
积雪折射的明亮的光线瞬间涌入殿内,原本三三两两的烛光更显得微不足道……
诺娅大张着嘴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