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一阵惊诧,他们心里预想了很多种凌珂会怎么面对自己,毕竟猜测的他的身份加上他所展现出的实力看起来实在太过惊人。可他们没想到凌珂这口气说的,好像不认识自己一样,难道刚才和白龙对峙时他没看到自己?四人一阵忖度。
这次倒是老三心直口快:“小孩儿,刚才你和白龙对峙,是我们出手才让你重伤了那孽畜,你难道不记得了?”
老大随即喝道:“老三无礼!阁下,我这兄弟不懂事,别见怪。”语气恭恭敬敬,丝毫没有怠慢。
凌珂一脸的茫然,道:“奇怪,这位大哥你到底是谁啊?什么阁不阁下的。我不记得你说的什么出手对付白龙,对了!村里人怎么样了!大家人呢!”凌珂显然是记起了之前白龙在村里突然出现,村民四散而逃的场景。
老大和身后的几人交换下眼色,显然,凌珂的表现出乎他们的意料,到底是装傻还是他确实不知,若是不知,那刚才他所展现的那些逆天神通又怎么解释?
老大心思甚是缜密,不过面对一脸焦急的凌珂,他还是平静的微笑着对他说道:“你先别急,白龙已经退走了,村民们事先都疏散了,想必白龙退走时都已经安顿好了。至于我们,我来介绍一下,我叫楚天,你叫我一声楚大哥就行,这三位是我的队友,我们是一队佣兵,这是老二古婷,这是老三辰辉璋,这孩子是最小的,叫南贤歌。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凌珂呆呆的望着远处残留的痕迹似乎在提示着激战的发生,离龙梧村最近的几处房屋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稍远些的也因为震荡变成了残垣断壁,村内人饲养的家禽家畜也因为适才白龙释放的龙威死伤无数,一片荒芜……
楚天细细观察着凌珂的表情,一种悲伤自他硕大的明眸中流露而出,莫非,这真是一个孩子?那适才的攻击呢?
“楚大哥,我叫凌珂,是龙梧村的……的,孤儿……”凌珂的头深深的埋在了胸口,几滴眼泪无声的落了下来。
却是那女弓手古婷见凌珂如此的可怜,于心不忍,终是安慰道:“原来你叫凌珂呀,我就叫你珂珂吧,珂珂啊,你别担心了,妖龙已经逃走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就放心吧!”凌珂,这个名字从此烙印在了眼前这只小队的四人心中,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若干年后,这个名字再次出现在他们耳旁时,已经物是人非成了什么样子。
老三辰辉璋是个豪爽汉子,脾气也似他耍的一手重锤般直来直去:“没事儿的小子,从此哥哥罩着你!你就跟我们走吧,你看你一个人在这村里无依无靠的,这一身好本事都能击退妖龙了,不如跟着我们吧,虽然我们四个虽然过的漂泊了点,可还是很不错的,你看,我这妹子小南,才六岁,一年前我们找到她,教她武技,然后……”
“咳!”老大楚天的一声咳嗽打断了老三的话,适才提到的小南也是低下了头,沉默的躲在了他身后。
“珂珂啊,我冒昧的问一句,不知道,你是否知道自己的身世啊……”楚天小心翼翼的问道,生怕所说的那句话激怒了他,使凌珂从手无寸铁的孩提变身为可怖的血眸强者。
却见凌珂抬起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一份名叫坚强的东西出现在他稚嫩的脸上:“我不知道,村里人在奶奶去世后告诉我,我是被遗弃在龙梧树底下的,身上只有这块玉,是奶奶收养了我,教给了我一身的本事,可是,一年前,一年前,我还没学完,奶奶,奶奶也……”提到心中最深处的痛,虽没有再次流泪,但显然凌珂说不下去了,他默默地掏出了一直挂在胸口的那块玉。
仔细看了那玉一眼,虽不识得那美玉,但适才发出金光的必然是此物,加之上面笔锋凛冽的“凌”字深深震撼着四人,楚天和古婷交换了一个眼色,古婷脸上浮现出了亲和的微笑,说道:“珂珂啊,不知道你奶奶叫什么名字啊?他教你的又是什么知识呀?”
“奶奶?村里人叫她巫媪来着的。你们知道她吗?奶奶教了我医术,还有一些修炼法门。”凌珂此刻心里十分的疲惫,丝毫没有防备之心,如实说道。
楚天再次和几人交换了眼色,眼神流露出一份坚定,道:“孩子,以后不要轻易把这块玉让别人看到,也千万不要提你奶奶教了你什么修炼法门的事情。你奶奶如此博学,又会大神通,定是个人物,可惜名字我们没听过,想必也是个化名,隐姓埋名安居在此的,她教你的一身神通能够击退那妖龙必定非同寻常,倒是你学有一身医术,与其呆在这乡野村里,不如去到城里,做个郎中,足以安稳的活下去。”
凌珂此时才反应过来,急忙问道:“楚大哥,你们都说是我击退了妖龙,我怎么会有这本事呢,我都不记得了发生了什么了,我只记得我听到巨响,从破庙跑过来,看到那妖龙在和潇潇姐恶斗,然后就不记得了……对了,潇潇姐呢!”
楚天闻言又是一阵沉默,这样便解释通了一些,凌珂并不能掌握适才的巨大力量,加上身上存在的身世之谜,浓雾般的谜团环绕着眼前这个七岁少年,“想必那神御门女弟子就是你说的潇潇姐吧?那陪着她的踏雪九色鹿受了伤,带着她早早的远遁了。”
“哦对了,潇潇姐说过的,她是神御门的弟子,唉,她除了脾气差了些,人其实蛮好的,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对了,神御门,神御门……”凌珂念叨着这个名字有些迷离,似乎神御门三个字让他想起了什么。猛然间,一段模模糊糊的回忆出现在了他脑海里。
他想起了奶奶生前一天跟他讲课的事情,那日,巫媪教导凌珂关于所处的神州的一些常识,讲到势力分布时,确实提到了东川域的三大势力,神御门首当其冲。而当时巫媪提到神御门时似乎有所停顿,一阵的出神,似乎陷入了回忆一般,随后随口说了这么一句“珂珂你以后若是有机会,便去那神御门走一遭吧,若是能拜入其中做个弟子那也是不错的。”只是凌珂当时呆在巫媪身边,丝毫没有想过将来,而这句话便随着时间流逝在了风里。
楚天看着凌珂在出神,似乎在回忆,便悄悄地拉着几人来到一边,低声道:“凌珂这孩子的身世虽是个迷,但绝不简单,我等若是混入其中,说不定会遭大祸!再说时间紧迫,我们要赶紧去解决宋家的事情,切莫再浪费时间了!”
几人随即也是附和着,辰辉璋脸上也是带过一丝的迟疑,但最终他还是听从了老大的话,不再提什么让凌珂加入他们的话了。
随即只听凌珂唤了声:“楚大哥。”
楚天立刻回过头去,带着一丝温和的微笑道:“怎么?”
“不知道,从这儿到神御门要怎么去?”凌珂道。
几人一阵诧异,古婷道:“怎么?你要去那神御门作甚?”
凌珂微微一笑,道:“奶奶生前曾有叮嘱,说道我将来可以拜入神御门,也是,奶奶已经仙去,妖龙作祟,村子遭此大难,村里人都去逃难了,只怕不会再回来了,我也想就此走出这里,去看看奶奶说的神州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楚天略一思索,心里竟是十分赞同,对于现在的凌珂来说,拜入一个宗门只怕是最好的选择了,他天资聪颖,修炼一道只怕对他来说是一条坦途,“珂珂啊,你拜入神御门是不错的选择!也罢,这样吧,我们要去那北方的凤来镇,你就跟着我们同行,那里虽然是天宁寺的势力范围,但必然会有神御门的附庸势力在那里存在,如果我没有记错,现在是十月份,今年的十一月十一便是神御门五年一次的开山大典,是吸纳新弟子的日子。你且报上名,必然会有人接引你去神御门的!”
“如此最好了,谢谢你楚大哥!”凌珂站起身来,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龙梧村的废墟,心里想到巫媪的英容笑貌,不禁握紧了一对拳头。
……
凌珂连夜去破庙收拾了他为数不多的行李,出乎意料的,奶奶留给他的关于“无源”秘术的书籍,笔记之类的,他一概没有拿。凌珂已经把那些书背熟了,却是明白怀壁有罪的道理,干脆舍弃!倒是几本医书他尚未通读,便留在了身边。
火是凌珂亲手点的,楚天等人看着七岁的孩子点燃了这把火,烧掉了眼前的破庙,纷纷沉默,七岁,这孩子担负着太多了。破庙本就空旷破烂,凌珂又没什么物件留在里面,那火烧了不多久便熄了,破庙化作飞灰,飘荡在了依旧阴沉确没有雨水的夜空里。
几人在龙梧村某户村民的家里找到一头被拴在柱子上未能挣脱逃走的骡子,看那骡子没在白龙的龙威下毙命,想来身体也是极好的。随意找了辆板车,将骡子套上绳索,卷了些铺盖,有点了两个灯笼放在车前,凌珂就这样连夜离开了生活了七年的龙梧村,向北开始了远行。
夜深了,适才那白龙被凌珂击退后是向着东边逃窜的,几人一时倒也不太担心会遇上它,凌珂和南贤歌一个七岁一个六岁,上了车聊了几句便犯了困,趴在板车上睡着了,古婷作为醒着的唯一一个女子细心地为他们盖上了事先准备的被子。
“毕竟还是个孩子呀,和我们才认识多久呀,就敢跟着我们安稳的睡过去了。咯咯咯……”古婷嘴上怎么说着,却是满脸的笑意,面对凌珂和南贤歌这样的孩子,她多半还是有几分天生的母性流露出来的。
“唉,谁让我们是好人呢,要是老子不是佣兵是强盗,嘿嘿,就冲这小子脖子上那块玉,我对着他这小脑袋瓜就是一锤,哈哈哈……”车是由老三辰辉璋赶着的,他摸了摸胡子,回头笑道。
楚天一直在闭眼养精蓄锐,听的两人在逗趣,也开口道:“得了吧老三,你那锤子还没近珂珂的身,就怕他已经双眼血红,用金光射你了。”
老三脸上露出几悻悻的神色,不过转而想到凌珂面对白龙时的可怖威能,又是一脸的苦笑。
古婷看着前边无尽的黑暗,又看了一眼睡着的两个孩子,沉声道:“等到这次任务结束,为了小南,我们也该找个着落了……”
楚天和辰辉璋都是陷入了沉默,显然,面对未来,他们这些没有门派势力依靠的人显得是那么无力和弱小。
“到时候找个好点的家族,做不成供奉,做他们的护卫就是了,也落个安稳,我们还有点本事,不愁饿死。等小南长大了些,也有些力量自保了,我们再做打算吧。”最后还是楚天打破了沉默。
“唉,若不是那奸贼迫害,我们几个原本可都是,唉……可怜了小南,要过上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连个门派都没法加入。”辰辉璋似是陷入了一段回忆,有些愤怒,更多的却是失落和无奈,“不像这臭小子,和万宝路都扯上了关系,也不怕去了神御门人家不收他。”
这一回,楚天和古婷都是沉默了。
一夜无话,只有骡子的蹄子敲击地面的声音和木板车发出的吱嘎吱嘎的声音回荡在寂寞的夜里。
……
距离天亮还有半个时辰左右。
此时的龙梧村已经变作了一片荒凉的废墟,房屋田地皆是破烂不堪,尤其村口一带,且不说那极具标志性的龙梧树已经焦枯折断,便是那地上,一道道似刀尖划过的痕迹和一个个炸开的巨坑,处处都让人触目惊心。
马蹄声,自北方传来。不多久,一队约莫着有二十人的马队陆续的进到龙梧村的战斗废墟里。
却见所有人皆是骑着白马,穿灰色僧袍,前挂念珠一串,舍去三千烦恼丝,头有戒点香疤,大多背后背有禅杖或棍棒。
为首的两个僧人却是有些许不同,除了着白袍,身上并无兵刃却各自手持念珠一串之外,二人都用白布蒙上了脸面。
“师兄,应该就是这儿了。”为首的一个蒙面僧人向身旁另一个蒙面僧人道。
“善哉,善哉,我等终究还是来晚了,这是何等灾祸降临在我天宁寺所辖地界呀!竟扰得众生不得安宁,这般背井离乡,怕是引得生灵涂炭了,罪过,罪过……”那被称为师兄的蒙面僧人双手合十,低眉垂目,沉声道。
身后一众僧人皆是双手合十,口诵佛号,为龙梧村所遭灾难祷告。
片刻后,众僧人收到为首那蒙面僧的号令,四散开去搜寻附近留下的踪迹,而剩下的两个蒙面僧则聚拢到了焦枯的龙梧树下。
“师弟,看来,这次师傅感应到的,只怕就是二百年前那场浩劫里封印的那条白龙了。竟是破开了几位大能的联手封印,不知是否与最近北洋域造次的那群妖祸有关联啊……”
“嘘!师兄,可千万别提起那浩劫了,事关重大,此次师傅命我们出来,也是秘密为之,其余的这些人不过是个幌子,只怕回寺之后,师傅都要以秘法……我等尽快寻那物件便是,其余的别再提了!若是让有心人听了去,我等只怕性命难保啊!”
“阿弥陀佛,师弟说的是,愚兄鲁钝了。”
天边划过一抹淡淡的鱼肚白,怕是天快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