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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意外

秋,为了告别夏天的狂热,风儿卷起落叶在金黄大地上翻滚,空气中弥漫了一股果实丰收的香气。

紫云山脉紫竹峰下,一条在绿野仙踪间显得格格不入的青砖小道自紫竹峰通向广袤的东川域。

尚未靠近,便依稀听到几声禽鸣兽吼,厚重的山岚常年环绕在山间,群山间是怎的也看不清的,只是看着一抹抹白裹着一片片绿。

阳光洒下,山脚云雾略略散去,山顶却似娇羞美人,紧紧抓住身上的薄纱。

男孩第一次站在紫麒峰山巅时,眼前的一切带来的震撼远超他走进凤来镇。

这便是东川域三大支柱的神御门么,男孩的脸上褪去了那份茫然和呆滞,紧了紧握的手指发白的右拳,随着身边牵白鹿,抱白狐的清丽少女走进了眼前这个宏伟却挤满了人的紫麒台。

神御门位于东川域西南的紫云山脉,作为三大支柱之一,人丁兴旺,自当代掌门虞无涯之下,长老数十,弟子数千。神御门每五年举行一次开山大典,顾名思义,是广收门徒,扩充人丁的日子,也是神州大地多少少年少女渴望登上神御门这一原本他们无法想象的高台的机会。

五年开启一次的大典可谓是整个东川域,乃至整个神州大地都在关注的盛典,来自天南海北的少年少女会怀着虔诚激动的心汇聚到紫云山脉,而大典举行的地方便时眼前这座紫麒峰之巅的紫麒台。

足以容纳万人的紫麒台在这一天依旧显得很拥挤,往来人流不息,其间除了各地被接引上山的幸运儿,还有许多神御门的外门弟子,是为了在此组织和引导。

神御门弟子有内外之分,区别在于每年的开山大典都会进行的一次考核,若是通过的便似鲤鱼跃龙门,一步登天拜在神御门下,成为内门弟子,前途无量。轻描淡写只是一句,可实际上这个数字比起眼前的人山人海实在是太渺茫了。

奈何期间不乏有些未通过考核却有些潜力的,或是家里关系很硬与神御门有所交好的,这些人都会被选为外门弟子,传授些粗浅法门,若是修习出众并且在定期的考核中表现出众,依旧会选入内门。同样的,从外门升入内门比之一步进入内门更加困难。大部分的外门弟子皆是留在紫云山脉为神御门做着各项日常事务,也不乏有被派遣到各地分部势力去维持做事的。

不过千万不要小看外门弟子,就算是外门弟子,依旧会拿到门派定期发下的各项福利,这些东西流入了神州大地依旧是珍惜无比的宝贝。而且神御门的外门弟子行走天下,比之一些二流三流的门派势力的亲传弟子都要硬气的多,这便是所谓的巨头气派了。

……

凌珂望着眼前的人,或是高谈阔论面色通红,对于加入神御门期待不已,但也有许多人愁眉不展,显是对通过未知考核的信心不足。人群以少年居多,十三四岁的少年正是年纪意气风发,少女更是清新亮丽,处在这些大哥哥大姐姐们之间,才七岁的凌珂倒真是显得“鸡立鹤群。”

开山大典广收门徒,条件只有一条,那便是年龄不超过十六岁。至于什么家世背景是否干净,对不起,负责的外门弟子绝对不是吃干饭的,不把你祖上调查的清清楚楚是不会带你上山的。十六岁便是成年了,在神州大陆的修士都知道一个常识,十六岁时,人体若是没有修炼过,窍穴便会自己关闭,从此几乎就无法修炼了。当然,只是几乎,不包括个别特例。

至于凌珂,有万潇潇这个大人物亲自接引上山,没有哪个外门弟子会不识趣的去追问什么身世清白与否,除非他愿意把脑袋给踏雪九色鹿狠狠踢一脚。

“珂珂啊,别害怕,一会儿的考核很简单的。”万潇潇回到家,自然是兴奋异常,一想到自己当年也在这紫麒台上一脸紧张的通过了考核,多半还是有些怀念的。

凌珂有些无奈的苦笑回应,不管怎么说,面对未知,他还是很紧张的,紧握的拳头已经微微出了些汗。可即使如此,他也并未向万潇潇询问考核的内容,万潇潇自然也没主动告诉他,毕竟其间牵扯到门派隐秘。

“珂珂啊,抱歉了,姐姐要先回家一趟,有些事情急着处理,你自己呆在紫麒台,大概再有小半个时辰大典就要开始了!如果有事情你就去找那些外门弟子,他们会帮你的。对了这个你拿着,外门那些东西若是不长眼,亮出来就行。”

说着万潇潇把一块玉牌给了凌珂,只见正面有一个萬字,反面是一只精致的白鹿,不用想也知道是万潇潇爹爹给她的身份牌。

凌珂略一点头,身边非同一般的姐姐带着灵气十足的白鹿白狐,已经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不少家里条件不错从小有所见识的富家子弟已经三五成群的交头接耳了起来。

走进往来的人流,身边不乏传来议论纷纷,先前看到万潇潇的人自然已经注意到了凌珂,更多的人却被凌珂明显矮了一大截的个子闹的一肚子疑问,就这小子也混在人群当中想要拜入神御门?就是再过五年,下一届的开山大典也还是嫌嫩啊。

凌珂摸了摸鼻子,随意的走动着,满眼的人头攒动倒反而慢慢淡了,偌大的紫麒台在东南西北各有一根巨大玉柱,上各有白如羊脂的雕塑一尊,仔细看去分别是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四尊灵兽,四兽虽是玉石雕琢而成,却流光溢彩,仔细看去,四兽眼瞳内竟都有光芒闪动,一时间真假难辨着实神妙。

再观东南,西南,东北,西北四角,却是各有一座巨型石碑,上覆冷铁锁链,背上是神御门经典论著《正御邪》,洋洋洒洒的千字文龙飞凤舞,看去好生的犀利。再看碑下,却各镇一石雕,分别为有四凶之名的饕餮、奇穷、梼杌和混沌。其为千年火山岩雕琢而成,表面坑洼不平,更显得四兽狰狞,虽被石碑所镇,煞气却实在凝实。

高台名紫麒,在可容万人的高台之上,八方各有奇兽雕塑存在,作一八卦位,倒十分精妙,高台正中却是一支高杆独立,上有金旗一面,无风自动,银炎花纹在周边翻滚,旗上有紫色麒麟一只。乍看虽无八角的巨型雕像显得霸气威武,可细看之下无人不为之惊叹——不大的旗面上银炎花纹不断翻滚,正中的紫色麒麟有如活物,在旗内上下奔腾飞跃,口中不时喷出一团银色火焰。

少年少女汇聚于神州大地,达官贵人数不胜数,仙家附庸不在少数,可在上了紫麒峰不过半日的少男少女少有不感叹一句:“真不愧是神御门啊!”

凌珂走到一处搭建的小巧精致却人满为患的屋棚之前,在那周围尽是少年子弟议论纷纷,倒是将小小的屋棚围的水泄不通。远远一瞧看到人群的中心是红榜一张,上有金字约三百,粗看之下,是对于不久将要举行的开山大典的简述以及一些规则。

广场之上设有这样的红榜共计四十九张,奈何人实在太多,拥挤万分。凌珂在前面一大群比自己至少大了五岁的少年之后,完全没有机会挤到前面去细看,几次想要向前挤,却都是无功而返,除了一次次的白眼外,最后干脆被推倒向后摔了出去。

“哎哟!”男孩儿的呼叫并未给喧闹的紫麒台带来一丝波澜,后脑亲吻青石砖块的感觉并不算好,视野倒是开阔起来,蓝天白云之下,一面金旗飘扬,那旗中麒麟真是神骏啊……凌珂一时有些恍惚了。

“呵呵,这是哪里来的乡下孩子哟!”声音极力的保持在一种雍容优雅的状态,却还是无奈流露出一丝稚嫩,凌珂稍稍把脑袋又后仰了一些,却是一双精致奢华的红靴映入眼帘,靴口处还挂了两尾铃铛,不知怎的,微风拂过,铃铛清脆悠扬。

凌珂一时忘了去看那靴子的主人,倒是被这铃铛声音迷住了,脑海里不觉间想起了相处不过三日的南贤歌,那小妮子平日里羞涩的紧,可笑起来,那声儿可比这铃铛不差呢。

正想入非非,一声呵斥自一侧传来:“在这紫麒台上还敢如此放肆,真是不懂规矩,快给我起来!”

凌珂回过神来,鲤鱼打挺跃起,正眼瞧去,那挂铃红靴的主人是个同着红衫的韶华少女,正笑盈盈的望着自己,贝齿之外,两瓣红唇与她的红衣红衫如花如焰,煞是好看。一旁站着位白衣少年,剑眉直刺人心魄,白衣旁配剑一柄,正怒目圆睁的望着自己。

“小子,你当这紫麒台是你家后院?今天可是开山大典的重要日子,真是放肆!哼!”白衣少年约莫十三四岁,比之那言语间玩笑偏重的少女来的老气横秋的多。

“这位小哥,我是不小心被人推倒的,我还想看看那红榜上写的是什么哩。”凌珂性子和善,加之被他们这么一说自觉有些理亏,语气倒也谦卑。

那白衣少年丝毫不罢休,嘴角上扬显露出一丝窃喜,眉眼却依旧咄咄逼人,向着四周便招呼起来,引得不少驻足围观。白衣少年张口闭口的又说起了神御门礼仪气度不可亵渎,开山大典神圣高洁之类的言辞,倒好像凌珂适才的一躺已经犯下滔天大罪,把神御门多年的神威扫的一干二净了。周围的人纷纷点头称是,更有甚者似已经把神御门当做了自己的归属,凌珂这一躺似狠狠甩了自家面子一般,纷纷怒气上头!

凌珂脸上有些发烧,毕竟他才七岁,也未见过什么大世面,虽自幼博闻强记,可面对口若悬河的白衣少年他竟无言以对。

白衣少年暗自窃喜,嘴角上扬的开始不管不顾,继续操着门柜大义扯东扯西。

一旁的红衣少女脸上表情可谓丰富,自刚才一笑后似想起了什么,立刻捂嘴恢复了冰冷的平静表情,可这会儿看凌珂被训斥的面红耳赤,一张俏脸苦苦维持,想笑却又不笑,倒是好笑。

……

“姜寒孙子,你是不是前些日子被爷爷教训的还不够呀?姜懿小妞,莫非你想尝尝爷爷手下白羽抓花你这张丑脸的味道了?姜寒乖孙可是说得对,现在可是在神御门紫麒台上,可没有你家那群个狗崽子护着你们两个了!”

如果说听声音能够反映一个人的脾气性格,那凌珂那一瞬间仿佛看到了一个痞子,一个着华服却不拘小节抠着鼻孔,歪着嘴坏笑的男人模样。

那被称为姜懿的少女直气的俏脸扭曲了起来,白衣少年姜寒已经把手搭在了佩剑上,似乎与那痞气声音的主人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凌珂回头看去,与表情一百八十度转弯犹如吞食了活蛆般恶心的二姜相比,来人神情淡定,眼神充满了嘲讽,油腻的左手握着只啃食了一半的鸡腿,右手居然正如凌珂想象一般抠着鼻孔……看样子大概十岁,在以少年为主的人群里,也可谓是算小的。

凌珂小时候看过不少书籍,也听巫媪讲过许多文言词句,可是生于农野乡间,许多词只能强记一直不得见着用,可是此刻,那被叫做姜寒的少年和叫做姜懿的少女,生动形象的表达了什么叫七窍生烟。

“姓徐的,你,你嚣张什么!我,我,这里可是神御门,别以为到了这里你还能作威作福!我,我不怕你!”白衣少年本来临风飘逸、潇洒脱俗的气质此刻化为鸡腿被徐姓奇葩大口撕咬着,姜懿干脆躲到了姜寒身后,红靴移动,叮叮当当。

周围有了围观的,姜寒姜懿长相扮相都很脱俗,很符合正义化身,再看另一边那少年左手鸡腿换到右手,油腻的右手在胸口袍子上抹了抹,伸出小手指抠了抠耳朵。可以肯定的是人群中一半人的脑子里都闪过一个念头:这个演反派的也太恶心了!另一半人脑子并未闪过什么从众的念头,只是肚子一阵翻江倒海……

凌珂夹在人群的最中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都开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他可是真心觉得郁闷,搞什么搞,我只是单纯的摔了一跤,你们不用这么大阵仗吧,这下好了,本来想挤进人堆,现在让我怎么挤出这人堆!

收尾的导火索是远处传来三声钟鸣,一时间人声鼎沸的紫麒台变得鸦雀无声,只听得一个异常整耳欲聋穿云裂石的声音炸了开来:“开山大典即将开始!肃静!”

数千人像是吓傻了一般,安静的站在原地,三息过后,在分散各方位的外门弟子的指引下,人群似潮水般慢慢向紫麒台中央的麒麟旗汇涌过去。

白衣红衣见状如遇大赦,当即由姜懿做了个鬼脸,姜寒低声喝道:“姓徐的,咱们考核里见真招!”之后二人快速挤入人群,生怕走慢了被那徐姓少年抓着不放。

人群注意力转向开山大典,开始逐渐移动,周围包围散去的凌珂比二姜还要激动,终于不必夹在这莫名突发的尴尬中了。

正要随波追流,只觉一只油乎乎的手拉住了自己,凌珂脸色一变,果不其然,耳边传来一句:“孙子,爷爷救了你,准备怎么报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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