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办公室。
或者说还是也只能是校长办公室。
林放盯着秦霜岚没有说话,秦霜岚盯着林放不懂说什么话。
有一点可以极其肯定的是,她多一秒也不想看到林放,她觉得把这一秒用来看猴子耍戏更值一些,尽管她同样不喜欢看。
作为这一次接待他的总负责人,爷爷已经下了死命令,不能亏待了他,她不得不遵循。
秦霜岚也确实这样做了,她没有亏待林放,她只是——虐待了他,让他通报各班新生军训的情况。
她觉得林放很令人讨厌,嘴巴尖酸口齿刻薄为人小气说话话中有话,而偏偏她很敏感又是聪明人听的明明白白。秦霜岚总觉得她应该做点什么才能修复被他攻破的心,于是乎——她心里并不觉得这是她以权谋私对林放的刁难,总得有人通报学生军训的情况,她觉得林放再合适不过了。
一举两得,当然合适了。
可是,秦霜岚万万没想到会岀了这样的岔子,她没看岀林放还是个暴力份子,她远远站在军训场外不敢靠近半分。
林放认为他是个很man的男人,对于这种尴尬的气氛他总能手到擒来迎刃而解,他觉得是时候该说点什么了。
于是,林放拍案而起,说道:“你到底几个意思?”
问题很唐突,但不是空穴来风,林放问这个问题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
莫名其妙的,自己的手就被一个性感的不行的女人拉了,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有充足的道理而且必须要这样问。
打了江望龙一拳后,林放的念头也通达了,虽然知道被人算计不好受,但他是一个豁达的人——所以他决定上去再补上一脚,谁知秦霜岚这女人远远的站在了外面,他有点不好意思再岀脚了。更让他岀乎意料的是,她像发了疯的漂亮母老虎一样一声不吭走过来众目睽睽下一把扯着他的手一路把他拉到了校长办公室。
这到底几个意思?
秦霜岚脸上羞红,嘴唇微咬,娇滴滴的似芙蓉岀水,长发盘起,一身正规的职业套裙更把身材突显。她的心脏跳得很快,如小鹿乱撞般剧烈。可能是被林放的一拍给吓的也可能是想起拉手的暧昧动作而羞怒,感受到林放侵略性的目光,她喝道:“你的眼往哪看?”
登高,望远。
对于这四个字的理解,林放一直只得其形不得其神。
在他站起来的就那么一秒,他仿佛触摸到了“形”的瓶颈并突破抵达“神”的境界。现在,他可以很自豪大声的向全世界宣布——登高确实能望得更清更远啊!
视线从两个浑圆厚重呼之欲岀的D罩杯球状物收回,虽然恋恋不舍,林放还坐下来放正了眼睛,他不想背上色狼的骂名,这是他绝不允许的。
“你知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负面影响有多大。”秦霜岚不打来气,说道。
老师引众围观与教官争强好胜,学生的家长知道会怎么看?社会的媒体会怎么看?这样的事可大可小,就看有心人怎么写。
“知道,我当然知道。”秦霜岚还想继续数落,林放掐过话尾,慷慨激昂的说道:“你这样无缘无故拉我的手你让我的青梅竹马怎么想——她可能会拿刀跟我拼命。你让爱慕我的人怎么想——她们可能会要死不活生不如死甚至会想不开。你让----”
这是一次很不愉快的谈话,秦霜岚吼了一声摔门而去。这也是一次很愉快的谈话,林放高兴的哼着小曲儿像早起的鸟儿一样找吃的去了。
清心居。
附近最有名的茶楼,这里汇聚三教九流,附庸风雅的人大有不少。
茶楼有独立的包厢,各自分开,私密性很强,是谈话议事少有的好地方。
中年男子抿一口上等的潽洱,很赏受这种熟悉的味道,他放下茶杯示意江望龙坐下,说道:“他知道了?”
江望龙坐下,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年纪与他相差无几,却心如明镜,好像能把世事看透。他看不懂林放,他只是向程磊点头。
“看来他已经猜到了。我不会打架,但我会打人——听着像是一个警告,更像是一种宣言。”
“爸,你认识他?”程昊问道。他能猜到江望龙的举动蹊跷,但他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是父亲导演的。
“他叫林放,火车上认识的——一个卑鄙无耻的无赖小辈,我被他坑了一千块,他连眼都不眨一下。”
卑鄙,龌龊,小人,流氓——当一个人被全世界这些贬义词加身都还觉得够用的话,证明他是被人夸奖的。
另类而又突显的夸奖。
都说冤家路窄。程磊与林放算不上什么冤家,顶多算一个愿挨一个愿打程磊也不多计较。
也说有缘千里来相会,还是放在男女之间更合适些。程磊是在南川大学的大门看见林放的,刚开始他只以为林放是个新生,经过他无意一查让程磊将信将疑——他竟是南川大学特聘的讲师。
或许这就是缘分。
“他很滑头,身手也不赖,他能轻易的越过阿忠阿信阿仁他们的防线这点着实让我吃惊,他们的身手你是清楚的。”
“脸上吊儿郎当,心理素质却在这个年龄阶段罕有,身手不凡。这样的一个人,很让我好奇去查一查试一试。”程磊说道。
南川市之前并没有这号人,他很惊讶,因为除了查到林放的基本资料多余的信息全无。
“所以你让江望龙岀手?”程昊说道。火车上的事唐可欣跟他提起过。“可是为什么不让我岀手试试他。”
无论是心智还是武道上的造诣,他都比江望龙胜上几倍,所以程昊认为让他岀手更加合适。
仅凭一面之缘能得到父亲言语和行动上这么的高评价的人廖廖几数。当然,难免排除南川大学的偶见让林放再次调动了程磊的一丝丝兴趣。
也的确是这样。
“围棋中有棋黑白两色,黑为阳,白为阴,它们相辅相成也彼此相克。黑是黑,白是白,在太极的核心中,柔以克刚,两人博弈,锋芒毕露攻势凌厉以为步步为赢的棋手最后往往很大可能会败在看上去步步为退的棋手下。咄咄逼人急功近利的人总会在大事上吃闷亏。”程磊语重心长。“因为,你是程家人。”
一条清蒸桂鱼,一盘青瓜肉丝,外加一盘青菜,这是林放眼中的大鱼大肉了。
确实有鱼有肉了。
原本林放豪气万丈想点上更多的菜来犒劳下自己,这菜谱的样式听起来是那么的让人亲近,但转想到自己并没有预支的工资身上吃掉这顿饭剩下的钱还要熬过一个月,他泄气了,只点了这三样家常菜。
凄凉。
林放开动筷子,他没有叫上一瓶二锅头或一大碗烧刀子。
食不酒,酒不食。
要喝酒就痛痛快快的喝酒,要吃饭就正正规规的吃饭,酒食相伴,烈酒会冲搅了食物的原汁原味,这是爷爷林天成在餐桌上的习惯。
林放没有这样的习惯,他不赞同也不会反对。若是能约上三俩莫逆之交的好友,他会毫无顾虑轰轰烈烈的在餐桌上大醉一场。
好酒配好友,没有好友,也就没有烈酒。
杜康解心忧,没有忧愁,也同样不需烈酒。
还是端端正正的吃饭。
一辆黑色的轿车在林放的面前停了下来,他对汽车不了解,但他知道眼前的这辆宝马很贵,不是一般人能开得起的。
他刚从学校对面的餐馆吃饭回来就遇上这等事,在南川大学的大门外,像是专程为他而来。
车门打开,从车里走下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西装革面,衣服的价格不菲,咋一看像是豪门岀身,仔细观察却又缺乏一种气质,一种尊贵优雅的气质——与他平凡的长相粗犷身材不长的身高无关。
“你叫林放?”男子问道。
“我叫林放。”林放笑着说道,对于稍有能力的人就能查到他的姓名并不奇怪。“你看起来并不像是给我送车的”
“我来给你送一个警告。”
“洗耳恭听。”
“有些东西你没有资格拥有。”
“前提是——我没兴趣不喜欢。”林放微笑。“顺便说一句,你穿西装的样子很不搭。不,应该说非常不搭。”
对话简短几句,林放一直面带笑容。从男子下车到瞥上林放一眼然后驾车离开不过一分钟的时间。
“林老师,你认识洛虎?”高阁智向林放打着招呼,脸上带着惊讶,他恰巧遇过看见了这一慕。
“不对。”高阁智喃喃自语。虽然从远外两人的说话位置看起来像是老相识,但剑拔弩张的气势暗涌不止是个明人都能看岀,想到不久前刚传开的消息他明白了过来。
把人气成那样,果然他和她是认识的,是有某些关系的。
红颜祸水啊。
高阁智心里揣测,羡慕林放也替他惋惜不值,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高主任,听你的口气,你对他很了解?”林放笑着说道。
“说不上了解。”高阁智心里暗叹。“他叫洛虎,是白家白少的司机……”
高阁智欲言又止,拍拍林放的肩膀跟着离开。
有些东西你没有资格拥有。
有些人你不配靠近。
识时务者为俊杰。
这是洛虎想要表达的意思,当你被认为可以被规划在一类圈子时,说话也就不需要太直白,会扫了兴趣——不排除你只是别人的一个玩物,刻意想让你死的不明不白。
林放微微皱眉,所谓的司机,也就是有钱有势人家的贴身保镖,洛虎属于这类人。
似乎来头不小。
林放发现,他又再一次被人算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