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唐家占据江南为王,位于离洲,是江南三洲的正中心,再下一些便是妖族的领地了,因为地势问题,云隐即便真的不讲情面要将江南攻打下来也不是什么易事,仅仅是渡江这一段,以北唐家族那神鬼莫测的机关术就有的云隐喝一壶的了。云隐放任着北唐成长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前人万万没能想到北唐能够成长至此,受到万民敬仰,论文论武都使得云隐忌惮不已,民间都谣传人族有两王,北云隐,南北唐。
老爷子住的地方一如既往,似乎从他入住这里就没有什么变化,还是一个小池子有几条锦鲤翻滚,入眼的也还是那熟悉的葱郁,只是老爷子看起来更年迈一些了而已。莲见可以不知道,北唐断却不能忘记。
“小断,来了啊?”北唐不易坐下的太师椅摇晃着,享受着午后的阳光,好在老爷子身子也还健朗,不然这大冬天的在外边晒太阳冷也得冷死。
“老爷子,气色不错。”北唐断上前站在北唐不易身后给他揉捏肩膀。
“莲见也来了,快给爷爷抱抱。”北唐不易苦笑一声没回答,视线转向小女孩。
莲见揪着嘴说道:“曾祖,又不是小孩了,整天抱抱抱的我还怎么出去见人?”看着小姑娘那稚嫩的模样,老爷子哭笑不得。
“就你这小身板,再过个四五年才不是小孩,快过来。”
莲见也算懂事儿,见老爷子这么欢喜,也不拒绝,羞羞的上前给老爷子一把抱起来宠溺的揉着脑袋,她还不忘给北唐断一个凶狠的眼神,像再说“你要敢传出去就死定了!”只是看那模样实在是没啥威势,北唐断闭上眼睛,好似没有看见。
一股暖流涌过莲见的四肢百骸,那些伤口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可见老爷子的一番心思,怕是莲见来的时候就看出莲见的伤势了。
老爷子喃喃说道:“白派这些人啊,下手也不知轻重,明明才那么小的一个孩子。”
北唐断幸灾乐祸的说道:“就是,嘴贱也就算了,还这样不识大体,白派悲哉悲哉.”老爷子瞥了北唐断一眼摇摇头说道:“你小子也装够了吧?”北唐断听了只是笑笑没有说话,只有莲见一人在怄气。
“小断啊,这闭关拘南都快一年了,出来也不见见我老爷子,是不是皮痒痒了?”老爷子笑道。
北唐断清了清嗓子说道:“老爷子你有所不知了,小子在拘南闭关的时候给师傅敲的腻烦,完成了功课才能出来透透气,您看这不马上就过来了?”
北唐不易赏了他一个板栗,笑骂了一声,继续说道:“小断,记得以前带你去的那皇城?”
北唐断点了点头,北唐不易又道:“这回给人打回咱的脸了,怎么办?”
北唐不易又细细的给北唐断说了说。
这些年来,云隐对北唐起了不少的摩擦,朝里江南一方的官员备受打压,江南泉州的刘刺史,被慕容楚那派系的人处处刁难,刘刺史膝下有二子一女,慕容楚的小儿子约莫二十出头,做事却是狠辣无比,生生的将刘刺史去往益州林城与好友游玩的大儿子用马拖死,后来其女儿莫名失踪,再次见面时是在一处没有什么人知道的井中,后来才得知原来是不堪受到凌辱投井自尽了。
刘刺史白头人送黑头人,这些年也渐渐的淡出了官场,刺史一务也无心担任了,听闻是整日陪着小儿子在一起。还有许多官职不大不小的官员受到各种各样的打压和嗤笑,北唐不易将这些人的名字位置都列在了一张纸上,北唐断看得入神,将每一件事每一个细节都记得非常的清楚这些官员最大也不过是四品,也难怪会给选做出气桶。只不过慕容楚高估了老爷子的心胸了,这些事他能压下来让天子蒙在鼓里,又岂能瞒过北唐不易?
“要我出去一趟?只不过我现在出去的话恐怕不太妥,北唐有离以及北唐灏这些人知道了该怎么办?”北唐断说道。
“无妨,还能挺多几年,我总得看着莲见嫁人不是?”北唐不易说道。
“为什么不让师傅或者北唐有离去做?北唐有离也是朝里的重要官员,他说的话总能有些分量,至于师傅,为人处世都比我要来的娴熟,我觉得丢给他收拾会好些。”北唐断心有顾虑的说道。
“北唐有离出面的话只会草草收场,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若是真由北唐有离去厮杀了,那等于向整个人族打了云隐的脸,云隐会忍吗?就算云隐会,那人族也就分裂了,这时候仅仅凭借一个江南是守不住妖族十万大山里的妖孽的,而北唐家也就更多的机会能让后辈的声望超越北唐有离了..”北唐不易意味深长的说道。
北唐断瞬间明悟。
“带上莲见?”北唐断看了眼莲见,有些不忍心。见老爷子点了点头,北唐断也只好叹息一声,唯有莲见依旧不明所以,这温室里的花朵终究是不知道室外狂风骤雨暗流汹涌的恐怖。
“你师傅也会和你一起去,也有近半百年没出过北唐家了,得让他自个去解决掉他那些心结。”
“老爷子,我还是不希望莲见一起去。”北唐断罕见的与老爷子争执。只见老爷子摇了摇头道:“小妮子是天凤血脉,你担心她安危没错,只是你这个圣人师傅就让你这么没安全感吗?你也太小看谨那老家伙了。”
北唐断见说不过老爷子也只好作罢,他才不是担心什么莲见的安危,正如老爷子所说,师傅是圣人,安危一事几乎没有问题,问题是莲见才这样小,真的就要让她去体会那些残忍的争斗吗?
北唐断率先离开了院子,跟来的时候有些微的不一样,腰间挂着一把朴质的刀,没有刀谭,刀长三尺,刀身笔直,宽三指。刀名曰“断”,与他名字倒是十分相符。老爷子说这是上一代的家主留下的,初见的时候,觉得华而不实,后来老爷子耍了两式之后便改观了,森然凌厉的刀气连他都感觉得到。
别过老爷子之后,他便掠去了拘南,直上楼顶。这些年来没少和楼顶上的婆娘吵起来,只是两人虽然不对路,倒也称得上是望年之交,细说的话,这婆娘称得上是北唐断的半个师傅,在这拘南生活了半辈子,北唐断这一年闭关在拘南阅读的武书基本都是由她择选的。北唐断问过她叫什么,她不肯说,然后北唐断见她喜欢喝黄酒随后就戏称“黄大娘”。
哪个女子愿意给人叫大娘的?尤其是这种徐娘半老风韵犹在的“黄大娘”。见这臭小子又来了,还一口一个“黄大娘”真是恨不得将手里的酒壶砸到他脑袋上去,要不是可惜酒壶里还有些黄酒,怕这黄大娘还真是把酒壶给掷了出去。
“臭小子来做什么?”黄大娘坐在较暗的角落里说道,灯火太过暗淡,看不清模样,记得一次北唐断惊鸿一瞥后至今难以忘怀,可见黄大娘是个十足的美人儿。
“得出去一趟远门,这不来给你喝喝黄酒嘛。”碰了碰两个酒壶,北唐断笑吟吟道。
只见北唐断手里的一个酒壶没有任何的东西撑托之下缓缓的飘向了黄大娘,她喃喃道:“还算有些个良心。”
“你也忒小气了,又不是没见过你这臭婆娘的模样,至于这么神神秘秘不?”北唐断小声嘀咕,随后一个酒壶当头砸中了他。
憋屈了一会儿说道:“也就现在还打不过你,早晚收了你这臭婆娘。”
“你不是说我要能把你弄出拘南一步,你就给我办一件事儿?”
“是这样没错,小娃要是闲着活腻歪了放马过来。”黄大娘大笑道。
北唐断想了想,笑了笑,没有回答。高举手中的酒壶,一口一口的灌着酒,黄大娘眼神柔和的看着他,听着他诉说出去要做些什么事儿。
黄大娘不知道,她从老爷子那儿听来了,她本名叫‘尉迟昊嬟’。这天下之大,能有几多个尉迟姓氏?恐怕真有,也给云隐那些尉迟氏给扼杀了,或者有用之人被招进了宫去。眼下的尉迟昊嬟以往可是大有来头,曾经那名动天下的女剑王,云隐一脉声望也是极高。只是后来江湖上忽然失去了她的踪迹,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她在北唐家的拘南里面呆了大半生。
她本来有一爱人,剑道到了自己的极限,她也没有强求的怨天尤人,而是与爱人一同堕入了爱河,与爱人生下了一子。这可让得云隐的王紧张了,尉迟氏族上位者不分男女,以尉迟昊嬟那名动天下的声望,只怕当今天子都是动容。这种权势争夺的世家,让的天子坐立不安,迫不得已的动用了些不光彩的手段。
本来无心争夺权力的她这样无疑是飞来横祸,世上有多少豪侠都是败倒在一情字上面?那些个海誓山盟,愿能伴君至天涯海角的尽头。试问尽头在何方?尉迟昊嬟无疑是个闯情关的失败者,被最心爱的男人背叛,仅有的一儿子都能被他亲手递到如今的天子那一脉的手中。被迫得黯然神伤的她离开了云隐皇族,一夜之间销声匿迹。
待出了拘南,又是往那天机阁走了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