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刑易疯狂的冲向那个凄厉叫喊源起之地,身边猛然窜出的黑衣男子带着冰冷的危险跃到他前面。沐刑易咬牙猛的提升了力量,在澈炎之前冲进了那间屋子。
笼罩一切的黑暗像是巨兽的嘴吞噬了一切,惊恐在空气里发酵膨胀。眼前躺在血泊里的少女宛如沉睡般安静,而那个跪在地上的绿衣女子在血泊中染红了衣裳下摆,张嘴发出了凄厉的尖叫。
粘稠的血液像是爆发般蔓延的肆无忌惮,被纤细的双手沾起狠狠掩住了脸颊。碧绫双手捂住面庞大声的哭喊着,早已嘶哑的声音犹如破碎的野兽濒死前的低吼,崩溃绝望的壮大。鲜红的液体在晶石光芒的映照下在白皙的面庞上显得异常可怖,碧绫抽紧的瞳孔中不断流下的泪水蔓延了整个脸庞,与血水混在一起,沾湿了衣襟。
碧绫的双眸死死盯着躺在床上的少女。
澈炎在那个瞬间停滞了呼吸。
狭长的黑眸眼底浮现出幽绿的光芒,体内那股无法被他完全控制的力量又血脉根源被触动,他的视线在拉长交错的光幕里变得清晰。那是几乎令他懊悔的变化,在那个瞬间,身为澈炎的他无端第一次开始憎恨起自己独特力量来。
视线内的一切都毫发毕现。于是他看清了碧绫近乎扭曲的崩溃神情,也看清了那由少女身下流淌而出的鲜红血液。那个曾经单手便击碎他的风刃的少女,如同沉寂的木偶般静静地沉睡着。
微闭的双眸像是下一秒就能睁开,纤细的胳膊轻轻地抱在一起,身躯缺乏安全感的弓起。黑色的长袍被撕裂,残破的厉害。口子却是干脆而坚硬,仿佛由内而外被毁掉般诡异。而她那如同黑色丝绸般的长发交缠铺撒在身体周围,轻轻地、柔软的贴住她的身体。
于是沐刑易也终于听明碧绫那破碎模糊的嘶喊里,不断不断重复着的名字。
——沐珊。
她竟是【凌云沐家】现任当权者沐相权亲自下令,不管牺牲任何代价都要带回的女子……只是那么瘦小的身躯,那样稚气的脸庞。那不过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孩童而已啊。而现在那个少女就这么安静的躺在浸满鲜血的床上,在他这个追捕者面前一动不动。
那并非关乎什么勇气坚强之类的东西。
沐刑易在那个瞬间,丧失了碰触那个少女的勇气。她就在那样沉静的睡颜里,永远的让沐刑易失去了将她带回凌云沐家的心。不仅仅是碧绫那撕心裂肺的嘶喊声洞穿了他的心脏,让他疼痛不已。更是眼前的这一幕彻底的震撼了沐刑易。
“碧绫……”沐刑易开口叫了那个绿衣女子一声。
那惊天的嘶吼声终于在沐刑易的呼唤下停滞。
绿衣少女犹如木偶般无力的从地上撑起身躯,然而脚步却踉跄着几乎无法站稳。
她错了。而她要付出的代价太大。
那是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承受的代价……她宁愿用自己的一切来交换,什么都好,让她粉身碎骨抑或魂飞魄散永坠地狱也罢。她只要沐珊没事。她只要那个少女再睁开黑曜石般的双眸,轻声呼唤她的名字——“碧绫”……
碧绫的双眸失去了焦距。
跌跌撞撞的步子冲出门外,将过来扶的沐刑易推开在一旁。那力道大的吓人。
发丝僵硬的粘在衣衫上,她便狠命的将发丝撩开。样子凶狠的似乎是要将它拔下来般,一抓就是一撮。澈炎想上前阻止,然而抬起的手终究没有伸出去。碧绫在狂风气流中近乎疯狂的向着那由天而降的光芒奔跑过去。
嘶哑的喉咙只能发出模糊的音节,再也讲不出话语来。
“——神……”
如果你真的存在的话,求求你。
求求你不要这样惩罚我。
“神啊……——”
这个代价太重,真的太重。我承受不了,碧绫担负不起啊神……
求求你,即使让碧绫难受也好,痛苦也好,粉身碎骨永坠地狱——只要你让沐珊没事。
“——求你……神……”
沉重的衣衫成为阻碍,那么便将它撕破。
打结的发丝遮住视线,那么便将它扯断。
周围的石阶成为绊石,那么便将它粉碎。
路边的树枝成为利器,那么便折断无视。
——任何挡住她要去寻求救沐珊的东西,她全部都要毁掉。
“神……”
你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不要,从我身边夺走那个女孩。
我求求你……不要啊……求求你住手,住手……
澈炎终于出声,他猛地追着碧绫而上:“碧绫,回来!不要求它——它不会帮你!碧绫回来!……神什么的……在这个世界上,才是最不可信的东西呀!……”
那位于苍穹之中的光辉凝聚了形体,宛如天神降临般光芒万丈。
半空之中再度凝聚了雨水,而那雨水却未立刻落下,而是凝聚成巨型的水刃,向着沐珊所在的房间——猛然落下!
随着剧烈的爆炸声,飞溅而开的水幕与泥土木屑。
那些巨大的水刃,就这么在碧绫抽紧的瞳孔里,将那水泥砖制木搭的房屋,完全毁掉!
碧绫的口中,爆发出最后的嘶吼。
“——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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