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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哦,没有啊,我,我只是在想事情。”我结结巴巴地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即使这样的理由分量太轻,林海峰根本就不会相信,但我一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是这样吗?”

“对啊,就是这样。”

林海峰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呢,我就是故意回避才会转移话题的,于是他也不再问了,而是说:“看,我们已经走到了。”

这期间我还没有在意前面,经林海峰这么一提醒,我才发现,我们确实已经走到了刚刚散发光亮的地方了,也就是说,我们终于走出来了。

此刻,除了满怀的兴奋与开心还是兴奋与开心,经历了五六个小时,我和林海峰终于走出来了,而且幸好没有遇到什么意外,两个人都还是好好的,除了冷一点儿也饿一点儿,但这和迷路而言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我和林海峰两个人坐在我最初遇到李伟的大树下,那种放松的状态,似乎以前从来没有过,也或许有过,只不过我早就忘了是什么时候了吧。天还是那么黑,但在我看来,却丝毫影响不了我们俩的好心情。村子里的人几乎都睡了,除了刚刚零星几点灯光之外,再找不到灯火通明的地方了,这也难怪,毕竟只是个不到一千人的小村庄而已。

似乎回去已经成为了不可能,在这里找一个睡觉的地方更加是不可能的事了。我和林海峰相互对视一眼,然后两个人都笑了起来。我也不知道我们俩在笑什么,也许是完全没有了压力,也许是经过几个小时的长途跋涉终于到了,因此,能不能回去,或找个地方睡觉似乎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我说,好像认识你之后,我就没有遇到什么好事情。”笑完之后,林海峰说道。

我也止住了笑,反问他一句:“是吗?那你一直特别后悔遇到了我这样的人吧。”一说到我这样的人,我又开始忧虑起来,我这样的人是怎样的人呢?一个小姐,一个陪酒女?还是,一个妓女?

“后悔?我林海峰从来不做后悔的事情。”林海峰抬起头,看着夜空。“一旦我下定决心做的事情,即使最后败得一塌糊涂,我也不会后悔的,何况只是录用了一个员工而已。”

我也抬起头看夜空,今天晚上天上什么都没有,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可是,你刚刚也说了,遇到我之后,好像都没有出现过什么顺利的事情,这一点还不足够让你后悔吗?如果是别人,早就把我给辞退了。”

“虽然如此,但我还是找不到辞退你的理由,至少,你工作上并未出现过什么失误,甚至可以说,比原来走的做得更好。如果只是因为生活上给我添了点小麻烦,我就把好的员工给辞退了,未免有点太假公济私,这可不是我为人处事的风格。”

所以才说,林海峰太理性了,不管什么事情,都要以利益的多少来进行最后的决定。我不知道自己工作做得有多好,但是,就算林海峰不辞退我,我自己也是要辞职的。我受不了一个人总是在调查我的身份,从我小时候一直到现在,他什么都了如指掌,会让我觉得没有安全感,而且过去的事情会让我无地自容。在林海峰下面做事,我会有心理阴影。

“怎么,你觉得不应该是如此吗?还是说,你本人希望我辞退你?”林海峰见我不说话,再次问道。

“这倒不是,只是……”现在不能说得太清楚,毕竟离会公司还有三四天,把这几天过完再说吧。“没有什么,这几天我会好好努力的。”

“只是这几天?”林海峰的口气中有些不满。“今后不准备努力吗?在这里的工作你似乎已经做完了,这几天不是应该找你那个好朋友吗?我想,你要是不把她给找到,一定不会那么甘心就回去的吧。”

一提到流颜,我的心里就有无限的感慨,为什么流颜就不肯见我呢?躲着我对她而言有什么好处。我叹了口气,无奈地说:“可是,她不肯见我,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连我也要躲着,我只是来帮她的。如果她真的要这个孩子,我不会不同意的。”

“但是她并不知道你同意她生出孩子来。”

“所以她才更应该来和我见面,不然我怎么把自己的意思传达给她呢?”我一着急,语速都快了一倍。“我只是希望把这件事给解决好,一个孩子而已,如果我们俩一起起养,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吧。”

“两个女人一起样一个孩子吗?”

这句话在我听来,是那么不屑,那么的不信任,似乎我和流颜就真的养不起一个孩子似的,他未免也太看不起人了。“怎么,不可以吗?难道两个女人就养不起一个孩子吗?即使是我或者是流颜一个人,要养一个孩子也没有什么问题。”

林海峰大概也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话不太合适,于是立即解释道:“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说,让孩子活在一个没有爸爸的世界里,这样合适吗?”

这个问题我还从来没有想过,让孩子活在一个没有爸爸的世界里,真的合适吗?流颜会很辛苦自不必说,可是,孩子以后要遭受怎么样的待遇呢?外人的眼光,对他而言是个很大的伤害,而且要是万一孩子长大了,问起爸爸,流颜要怎么回答呢?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因此干脆保持沉默。希望天快点亮吧,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了,还有几个小时就可以天亮了。但这几个小时在此刻是如此的漫长,每一分钟在我看来好像都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何况是几个小时。

不知道林海峰在想什么,他歪着脑袋,还是看着夜空,看得出了神。我们俩就这么肩并肩紧挨着坐着,在这之后谁都没有再说话,是怕一开口,就打破了这份安静吗?

“醒醒,醒醒,无双。”

有人在叫我,我睁开双眼,视线都还是模糊的,一束强烈的光线照射在我的眼睛里,把我的双眼刺得生疼,我立即抬起手,用巴掌挡在眼前。等到慢慢适应了一些,我才缓缓将手拿开。真没有想到,竟然就天亮了,难道,我睡着了吗?

再一看,我确实是睡着了,而且还是靠在林海峰的肩膀上,我连忙把身体支起来,让自己坐正了,然后偷偷地瞄了一眼林海峰,他还是那么临危不乱的,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我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用手整理着那并不是特别凌乱的头发。

“怎么,睡得还好吗?”林海峰的嘴角竟然挂着一丝微笑,虽然不是很明显,但相较于平常,他的表情确是柔和很多。

这是在嘲笑我吗?一定是这样的,看我出糗很好玩吗?我赌气地站了起来,伸了伸腰,又往上拉了拉胳膊。我忘了身上还有林海峰的衣服,所以手一伸,他的衣服就从我的后背滑落在地上,我赶紧捡起来,不好意思地说道:“天亮了,好快呀。其实我感觉我们和迷路差不多,还是在这样的地方睡觉,是吧。”最后,我还是心虚地征求了一下林海峰的意见。

“是吗?我却不这么认为。”

我把衣服还给林海峰,说“真不好意思,你一定很冷吧,一整个晚上呢。那个……应该不会再生病了吧。”

“就那么讨厌在医院照顾我吗?”林海峰结果衣服重新穿上。

“不,不是啦……”我脸红了起来。“只不过,生病最终难受的还是自己吧,我只是觉得,还是不要生病的好,是吧。呵呵呵呵呵……”我发现了,好像一到语无伦次的时候,我就会傻傻地发出一阵笑。

林海峰并不会理会我,他也站起来,说:“开始工作了。”

“啊?那么,你不累吗?可是一整个晚上没有怎么睡觉诶,而且还是坐在这种地方,不用找点吃的,再休息一下吗?”我大声地叫了出来。

正在这个时候,有人已经拿着农具出来,应该是准备去干农活了吧。他看着我们俩,眼神里充满了惊讶,也许他是在想,为什么这么一大早,两个人外地人就在这里争吵不休吧。

我们俩有这么奇怪吗?我来这里已经是第三天了,而林海峰可以说也是第二天了,村子里的人都应该认识我们了吧,怎么还是用那种怪异的眼神看我们呢?我低下头,有点不好意思,被人这么盯着,实在是太别扭了。

幸好那个人也只是路过,匆匆几瞥之后,就走过去了。朝阳把他的背影拉得很长,更加突出了他瘦骨嶙峋的身材。但是他背后却驮着巨型的农具,一定很吃力吧。再看看自己,忽然觉得很幸福。还好,我离开了那个地方,心里默默有点小庆幸。

“怎么,在看什么呢?”林海峰看着我问道。

一定是我刚刚望着那个人有点出神了,所以林海峰才会觉得奇怪的。我立即矢口否认:“没有啊,只是看看而已。没事了,现在我们干什么去呢?”

“当然是各干各的。我继续去找村里的支书之类的谈事情。至于你嘛,”林海峰顿了顿,继续说,“那就是你的事情了,你不是已经把问卷全部昨晚了吗?只不过,不要再走丢了,这次我可不会再来找你了。今天晚上我要回去,在床上睡觉。”

林海峰就只会在嘴巴上放狠话,我笑着说:“谢谢你,我知道了,这次肯定不会有事的。中午的时候,我在这里等你。”

“嗯,那就好。”林海峰说完,转身就走了。

他的身影被拉得很修长,和刚刚那个村民是完全不一样的。我看着林海峰的背影,高兴地转过身,再次朝着流颜的家走去。流颜,这次,我一定要找到你,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独自承受着一切的,相信我就好了。

再次踏上这条路,我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滋味,虽然只是第二次走,但经过昨晚的事,我忽然有一种坦然的感觉。就像我和林海峰所说的那样,我不会再按照自己的意志来左右流颜,她有她自己的想法,我要做的,就是在一旁默默支持她就好了。

那段路走得并不快,毕竟是路程不短,可是,我却觉得一点儿也不吃力,反而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人往往就是这样,当你想不开的时候,做什么都没精神,好像全世界都与你为敌似的,可一旦想开了,就觉得什么都是美好的,什么都是可爱的,大概这就是佛家所谓的“相由心生”吧。

但是,我心里还是有一点小小的担心,流颜会不会还是躲着我的呢?她的妈妈,如果又不在家那该怎么办吧?我很奇怪,她们昨天晚上去哪里了,似乎并没有在村子里和别人一起住,那会在哪里睡觉呢?

还有,流颜的妈妈知道流颜怀孕的事情吗?她又是怎么看待的呢?我很好奇,脑海中有无数个问题想要问,想要了解。一会儿见了流颜,我要说些什么好呢?总不能劈头就质问吧,那样的话,别说的流颜,就是任何一个人都会受不了的,我也同样如此。但愿这一次能够看见流颜,她也不会再继续躲着我,而是好好听我说话。

不管有什么事情,我都希望两个人可以开诚布公地谈谈,只要是她作下的决定,我绝对不会反对的。不管发什么事情,我永远都会站在她这边。只要把这些话告诉流颜,她就能明白我的苦心了吧。

不知不觉,我已经快要走到流颜家了,远远地可以看见她的房子,还是和昨天一样,瓦房,土墙,看上去很危险的样子。我还是杞人忧天地觉得,这栋房子随时都会倒塌。而实际上,它也的确是一处危得不能再危的危房了。

自从能看见房子之后,每走一步,我都会觉得我要下很大的决心,心里充满了不安和紧张,不知道前方我将要面对怎样的情景。如果流颜真的见我,我要说出那些话,也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吧。我已经没有办法镇定下来了。

就在这样惶恐不安的心理中,我终于走到了这栋房子前,令我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房门竟然没有锁,虽然门还是关着的,但应该是从里面锁上的吧。我既兴奋又害怕,抬起手犹豫了好久,终于深呼一口气,叩响了门。

一声,两声,一直没有人来开门。我开始怀疑,难道里面没有人吗?是我弄错了吗?可是,门明明是……我再一次敲了几声,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动静。看来真的是没有人了,亏我刚刚还那么激动。我泄气地转过身,低着头准备往回走。

“请问你找谁?”一阵很浓重的乡音响起来了。

我抬头一看,是一个大概四十多岁的阿姨,头发盘在脑后,穿着很朴素的碎花衬衫,外面随意套着一件外套,脚上是已经磨破了的鞋子。她的受伤还拿着沾满泥土的锄头,用惊讶的眼神看着我。或许,已经很久没有陌生人来访了,所以她才会那么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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