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情况他们这些晚辈当然不知,倒是耶律齐曾听自家父皇在一次酒醉时将他当成了慕鸿煊,拉着他说了许久,也就是那时候,耶律齐才明白,这么多以来,自家父皇心里之所以对母后无爱,全是因为他最疼爱的那几个小妹妹的娘亲。
他该恨的,可是,他恨不起来,因为,每次短暂的相聚,沈姨对他很是关爱,再说,整件事情并不怪沈姨。
因为,那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家父皇一厢情愿,并且企图横刀夺爱,沈姨并未给父皇任何希望,但父皇那情根早已深种,哪怕最后因为某种原因不得已娶了母后,他心里还是无法忘怀。
他该怨吗?可是,该怨谁?怨父皇对母后的相敬如宾,还是怨母后对父皇的痴心和她那企盼父皇将爱分一丁点儿给她的奢望?
或许曾经的他多少有怨恨过,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他日渐成长,他心中的怨和恨早已沉淀,现在的他,只希望父皇母后能平安长寿,其它那些情啊爱啊,对他们来说已不算最重要的。
哪怕父皇此时此刻突然对母后改变了心意,相信,亲情远远大于爱情吧。
“齐哥哥,你别这样,我一定能治好素姨的,再说,依我看,不仅你离不开素姨,就连耶律伯伯也是离不开素姨的,你若用心体会,便能从这些日子耶律伯伯对素姨的照顾中得到结论。或许,他们之间是有爱的,或许,耶律伯伯只是对曾经年少轻狂,情窦初开时的那一份悸动不甘心而已。”瑶儿试着劝说和安慰耶律齐,将他从紊乱的思绪中拉回现实,免得他越想越多,越想越偏激。
“谢谢你瑶儿,现在我不再想那些,我只求我娘亲能够好起来。”哪怕得到了瑶儿的安慰,耶律齐还是兴致不高,心情很是低落。
“齐兄,你要相信瑶儿,咱们一起努力,素姨肯定会醒过来的。”对于煜云来说,真是很难得看到如此挫败的耶律齐。
不管是很早以前,从瑶儿口中第一次听到齐哥哥这个称呼的时候,他脑海中想象的耶律齐的形象和姓格,还是,他们此次接触后所了解到的耶律齐,其实,煜云对他更多的是钦佩和感激。
钦佩他的风度,感激他在自己没遇到瑶儿的那些年里,像个大哥哥似的关心爱护着他的瑶儿。
当然,这位所谓的兄长对瑶儿的心思他当然明白,不过,这些都是耶律齐单方面的感情付出不是吗?他之于瑶儿,对瑶儿来说是兄长,仅此而已。那么,他还有什么好去计较的?
“谢谢你们,不过,你们是不是急着回去,琪儿不是就快要成亲了吗?”虽说琪儿成亲,麒麟山庄并未邀请他们,但,以他的能力,又怎么可能查探不到麒麟山庄的一切动静,当然,也包括了三年多前瑶儿所经历的那些事情。只不过,当时的他在接到消息时,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因为,要过师父和师母那一关实在是太难太难了,对于他一个刚入师门的小菜鸟来说,真是难于上青天。
“不着急,我们一路马不停蹄将三日的路程缩短为两日即可,那么,我们还有些时间可以再好好观察素姨的病情。”齐哥哥此时情绪如此低落,瑶儿也只好将自己的行程挤一挤,借此来安慰一下失意的耶律齐。
自家小宝贝儿如此的善解人意,煜云当然也是要配合的,是以,他冲着耶律齐微微一笑道:“是啊,齐兄,瑶儿说的极是,咱们还有几日时间,大家一齐努力吧。”
多少感激在心中,耶律齐已无法压制自己此时感动的情绪,只是回以他们夫妻俩感激的一笑,随后很快便将头转向一边,眼眶兀然赤红,眼里似乎有些许晶莹在晃动。
想他耶律齐兄弟姐妹也不算少,可是,在这若大的皇宫,除了父皇和母后,他从未感受过手足之情。
他怎么也没想到,那种兄友弟恭,互相安慰扶持的手足之情却是在两个与自己不属同一个国度的两个人身上体会的如此深刻。
此时,他在心里告诫自己:耶律齐,此生足矣,你还求什么?哪怕这一生存有遗憾,没能娶到瑶儿,但,看她嫁得那么优秀的男子,过得如此幸福,那便足矣!
待瑶儿一行三人离开皇宫之后,直到看到他们消失在夜幕中的身影再也寻不到一丝踪迹,耶律洪轻叹一声,吩咐寝宫中当值的宫女打来热水。
待热水打来之后,他便屏退闲杂人等,亲自拧起脸巾,温柔的帮着躺在凤床之上,仍然沉睡的殷素擦拭起来。
不知为何,今天的他好像心里特有感触,是以,他才会不想假他人之手,他也想要自己亲自动手服侍他的发妻一回。
曾经,是躺在床上的这个女子,时常温柔的服侍着他,可是他呢,他好像从未打从心眼里关心过她。
她是爱他的,这一点他心里一直清楚,可是,他却卑鄙的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在他心里,他一直只当她是一个妻子,而妻子对于他来说,也仅仅是个摆设。因为,做为一国之君,总是要娶妻的,不是她也会是别人。
正因为心里有了那样扭曲的想法,是以,他与她一直过着相敬如宾的日子。他给足她做为皇后的一切权力,但唯独没能给她最想要的爱与关心,哪怕在她生下嫡长子之后仍然如此。
或许很多事情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或许正是因为他对她的冷淡,在他们的嫡长子刚刚呱呱落地,当他第一次抱起那个孩子时,他便爱不释手,这个孩子是来替他母后讨债的吧。
从那以后,他便将所有的爱倾注在了他们的嫡长子身上,二十多年来,不管后续有多少的皇子皇女降世,他们都未曾感受到过如嫡长子般的待遇和疼爱。
在他们的儿子满月时,他便破天荒的立他为太子,而且,为了力保他平安的成长,他在暗中倾注了很多的心血。
可是,当儿子渐渐长大,慢慢开始懂事时,许是感觉到了爹娘之间那种微妙的相处模式,对他产生了怨恨。
那时候,他心里第一次感觉到了凄凉,这种感觉,哪怕是当初那个女子在严辞拒绝他的时候都未曾冒出过。
不过,好在儿子很懂事儿,在他们父子两人一次深谈之后,给予了他足够的宽容和理解,但,向他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在这后宫之中,必须要保证他母后的安危。
可是,现如今,她却……很显然,自己失信了,失信于自己的儿子,还有结发的妻子。
耶律洪一边轻柔的擦拭着殷素那依旧年轻美丽的脸,心里顿升深深的自责,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疏忽才造成的。
试问一下,他耶律洪对得谁?这么多年来,他是对得起自己,还是对得起妻子和儿子?
凝望着床上了无生气的结发妻子,耶律洪哽咽道:“素素,对不起,我知道是你自己不愿醒来,对吗?瑶儿都说了,你身体里的毒素早已排尽,而且也恢复的很好,但,你却偏偏依旧沉睡着。
你是能够感知到我们的对吗?听听你平稳的呼吸与常人无异,我就知道,你这是在恼恨我,怪我没能保护好你,让你着了别人的道,是以,不愿再看到我是不是?
还有,你心里对我是有怨的,怨我这二十几年来忽略了你的好,没有给过你相应的回应。素素,你快醒来吧,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前,我从没觉得你的重要姓,可是,这半年多来,你一直昏迷不醒,我真的觉得自己好孤单。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其实,我早已习惯了生命中有你的陪伴,让我最慌乱的是因为担心你一直这样沉睡不醒,素素,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让我用余生来好好爱你,好吗?”
不管她能不能听到,耶律洪此时只想将自己心中所想表达出来,他怕若是自己再一味的执迷不悟,那么,待时机一旦错过,将悔恨终生。
兀自将心里的话说出来后,回应他的依旧是那一室的静谧,耶律洪顿觉挫败和孤寂,喟叹一声,他也简单的梳洗一番,爬上床躺在了皇后的身边。
锦被下,他握住她的手,缓缓的与其十指相扣,似乎只有这样他才会觉得安心。
翌日清晨,因心情急躁,昨日下早朝时,耶律洪便宣布了今日不早朝的消息,记得当时引起了不少大臣的窃窃私语,甚至有人猜测着,是不是皇上最近又迷上了哪位美人,是以,嫌那春宵苦短,而不想早朝。
耶律洪悠悠醒来,第一时间便是观察枕边人的状况,待他转眼一看,迎上一双笑意盈盈且带着泪雾的眸子。
耶律洪只愣怔了一小会儿,便小心翼翼的轻声道:“素素,你醒来?”轻声的问候,只因他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他以为这是梦,担心自己的声音太大从而惊走了梦中人。
殷素并未回应,只是泪眼婆娑的看着他点了点头,那泪珠随着动作滴落下来,有那么几滴正好滴在了耶律洪那正准备抚上她脸颊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