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飞花抱着昏迷不醒的白莫灵,飞身进入了竹林深处。
白莫灵此时的情况很不乐观,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鲜血从她的胸前流出,转眼便沾满了衣襟,红了一大片。叶飞花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玉盒,里面有一颗晶透的药丸,他拿出了那颗药丸,塞进了白莫灵的嘴里,喂她吃下。当务之急是先为她止血,而不是帮她找大夫。
他从肩口处撕下黑衣里的那件内衫的衣袖,撕开来草草地为她包扎,然而效果并不明显。他加快脚步地在竹林里穿梭,心里只能盼望她能够坚持得住。他们大概走了大半个时辰,好不容易来到了一栋竹楼前,叶飞花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属下见过门主。”一对青年夫妇走出了竹楼,见叶飞花抱着一个受伤的女子,眼中有着掩不住的焦急,心里很是诧异。然而并不敢表现在脸上。对他行了个礼。
“拿些药物到房里。”那双凌厉的鹰目扫了他们一眼,不再多说什么,抱着白莫灵便走上了竹楼的一间房里。
那男的赶紧将竹楼里有的疗伤药物扫了出来给叶飞花送去,不过心里却很是纳闷。这栋隐身在竹林中的楼宇向来由他们夫妇俩打理,作为无花门各方联系的据点,不为世人所知。即使偶然有人经过于此,大概也只会以为是平凡的夫妻在此落脚,不会多想。由此可看出此处的隐蔽性与重要性。他们夫妇作为被挑选出来守护在此的负责人,一年到头也只会见到少数的几位堂主,而门主叶飞花也只是几个月前来一次而已。从来就没有外人会来到这里,更逞论住了进来。
“从来没有见过门主这么紧张过…”即使无花门遇到再怎样危急的情况,门主也不曾如此紧张。
“是啊,门主是越来越奇怪了。以前见过他真面目的人只有死而已,现如今他基本上都不戴面具了…”虽然戴与不戴对大多数无花门的人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区别。他与生俱来的威严让人不敢直视,自然更不敢好奇他的长相。
“可惜这里要找大夫来不太可能,我看那位姑娘伤得很严重,眼睛似乎都看不见了…”
那间安置着白莫灵的楼房的门被打开,叶飞花走了出来,神情不是很好,让他看起来更是恐怖,“传我的令,让门内制药堂堂主速到这里来。”说完叶飞花又进入了那间楼房,不再出来了。
青年夫妇接令后便用无花门特有的传令方式将消息传递了出去。
“连黎堂主都被请来了,不过起码也得好几天…希望那姑娘支撑得住。”
“我看那姑娘受了这么致命的伤到现在也只是昏迷,估计门主连黎堂主唯一研制出来的保命仙丹都给她吃了…”
“是啊,没准她就是我们门主将来要娶的夫人…”
“你说,我们要不要送些饭菜进去?”
“你傻呀,莫说现在不是进餐的时间,你看门主那副样子哪里吃得下饭…”
“我看那姑娘伤在胸口处,其实应该你去照看才是。”
“不行,我担心一个不小心就让门主轰了出来,你知道我向来都是笨手笨脚的,也只有你才不会嫌弃我…”
“傻瓜,是你不嫌弃我才对…”
“我觉得我们还是乖乖地等门主的吩咐就好,门主的事我们也不敢置咄不是…”
这是一对长期无法见到外人的夫妇,除了互相说一说话排遣一下无聊寂寞,实在没有别的事可干,咱们要谅解…
叶飞花这会是关心则乱,一心想要帮白莫灵止住那鲜血,根本没时间去顾及男女之防。他从一堆药物里找出创伤药,撕开本就被刺裂的衣物,用干净的白布轻轻地擦拭凝滞的伤口,将药末洒在伤口上,然后用更多的白布包扎这道可怖的伤口。等忙完这些时,正想帮白莫灵将已被染成红色的衣衫换下,终于意识到所谓的男女有别,当下帮白莫灵拢好衣物,急忙唤了青年女子进来,自己走了出去。他的脸上看不出神色,但女子发誓,她刚刚偷瞥了一眼,看到的绝对是门主红透了的耳根!
白莫灵昏迷了两天两夜,除了换洗,大多时候都是叶飞花在房里看着。譬如这会,叶飞花手里拿着个汤碗,正一勺一勺地喂着白莫灵进食。如果这一幕让无花门的门人们看到,大概会惊掉他们的下巴。
叶飞花因为自身相貌的缘故,没少受人奚落。后来一手创立无花门,其艰辛无人而知,但吃得苦肯定比旁人多几倍。虽然自当了这无花门门主,江湖人说话都得掂量些,但阴影存来已久,他轻易不与别人交心。所以虽然有些门人对他心存仰慕钦佩,但更多的却是敬畏。基本上都难以想象有朝一日门主大人亲自给别人喂药的情景。
白莫灵昏睡而不自知,汤药容易从嘴角流落,因此叶飞花喂得很是用心。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为白莫灵做到这种地步。
从客栈她拿着面具为他说了那番话后,他的脑海里总会浮现她的身影。她并不是一个美丽之人,她甚至只穿灰色衣服,如果她不主动走在他的面前,他甚至只会当她是路人甲。她也许不是第一个为他说话的人,但她确是第一个真真正正毫不在意他的相貌之人。他有时会觉得迷惑,也许自己不过是感激她,关心她,才会在那天之后那么留意着她。
然而他忽然觉得,如果她不在意的话,那么别人在不在意又有什么关系,于是他摘下了陪伴自己二十多年的面具,第一次有勇气堂堂正正地面对真实的自己。而这样的心情,绝对不仅仅是感激。
如果可以的话,他能不能每天,就这样地看着她?
叶飞花拿着汤勺的手停顿了一下,看着白莫灵平凡淡雅的脸蛋,有些黯然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