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和自称是方孝孺的远房亲戚,说自己上京赶考,考取了举人,想拜方孝孺为师。如果方大人不见他,他就在府外长跪不起。
家仆友顺收了马和二十两黄金,仍是没有同意引荐,因为想拜老爷为师的人多了去了,如果挨个都见见,那老爷一天不用干别的了,累也累死了。
转眼过了一夜,友顺本来是想扫扫府门口的灰尘,眼见那人还直挺挺的在那儿跪着,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心说看来得跟老爷说说此人了。
方孝孺本就欣赏有才之人,如今听友顺说那人意志坚强竟是跪了一夜了,急忙叫友顺把那人领了进来。
马和进了屋就摘下了贴得满脸的络腮胡子和浓郁的眉毛,来至方孝孺跟前,双膝跪地。
“你是?”方孝孺眼见此人是易了容的,心中狐疑陡升。
“启禀方大人,在下马和,请恕在下欺瞒之罪。”马和深深的低下了头,将右手攥着的蒜瓣偷换到了左手,并用右手使劲儿在眼睛上抹了一把。
马和本来是打算着,如果今天方孝孺再不放他进去,就要开始大声嚎哭了,结果方孝孺果然如师傅所说,是个心肠软的。不过看来摸蒜瓣这个法子,用到此处也是不错的。
“你不在北平,到我这里来做什么?”方孝孺的口气已然开始有些不善。
“方大人!王爷已经疯癫了,只有王妃一人撑着王府。如今王爷把王妃手上的肉给咬下来了,王妃也病倒了。在这危难之时,胡诚那个狗官还落井下石!”
马和的双眼被辣得生疼,眼泪不住的流下来,连鼻涕都被辣出来了。
方孝孺一听马和提到了胡诚,便耐着性子听了下去,毕竟他是皇上刚收到麾下的心腹。
“胡诚不但侵占了王府五百顷的良田,万两的黄金,还对王妃出言轻薄。”马和的眼睛已然肿了起来,他只能从一条缝隙当中看到方孝孺。
“岂有此理!徐王妃乃是当朝王妃,怎能让他这般轻辱!燕王虽然疯了,可他毕竟是先皇亲子,他胡诚可是将朝廷放在了眼里?”方孝孺气得摔了手中的书,扶起了在地上哭得声泪俱下的马和。
“这些都还没有满足胡诚的私欲,他还要强占王爷的义女苏浅做自己的小妾!”马和这回是真的哭出来了,他觉得如果再不清洗一下眼睛,他就要瞎了。
“胡诚这个畜生!”眼见方孝孺已然气得浑身发抖,马和心想他当真如师傅所说,最见不得强抢民女这等禽兽作为。
“在下看着皇家血脉受到如此欺辱,却束手无策,心知方大人乃德高望重的君子,堪比前人的大儒,断不会坐视不理,任那个狗官胡作非为,才冒死前来求助。”
方孝孺果然如道衍所预料的,带着马和到皇上的面前禀报此事,他先是痛斥了一番胡诚的禽兽行为,然后又讲述了王府的苦衷,最后又请求皇上将三位王子放回北平尽孝。
马和眼见自己的活儿都被方孝孺干了,心里暗自竖起了大拇指,心说师傅诚不欺我!
“这个奴才是朱棣的心腹,皇上断不可听他的一面之词。”尚书齐泰捋了捋胡须,极力反对方孝孺的建议。
“皇上以仁孝治天下,如果此事传扬开去,皇上的天威何在?”方孝孺最是看重颜面,这点也被师傅说中了。
“去贿赂胡诚,本就可疑。燕王是真疯还是假颠,谁清楚?”齐泰固执己见,他觉得朱棣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不能放虎归山。
马和眼见皇上面漏难色,心说不得不加点儿猛料了。
“皇上,胡诚狗胆包天,说了目无王法的话,奴才不敢说啊。”
“什么话?但说无妨。”朱允炆眼见这家奴哭得双眼红肿不堪,也是生了怜悯之心。
“胡诚说,苏浅既然是燕王妃的义女,我要是讨了她做小妾,就成了皇亲国戚了。等我吞了这燕王府,坐拥北地,连皇上也得看我三分眼色……”马和本来还准备了一箩筐的瞎话,可是皇上根本没容他说完。
“够了!不要再说了!这个荒淫无耻的卑鄙小人,”朱允炆将黄袍的袖口捏得褶皱不堪,如此恶人当真是他平生未见。
且说苏浅这边,她跟着她哥回了胡诚的府邸,就把一肚子的问题倒了出来。
“你怎么也来了?你也死了?你这是第几次灵魂跳转?”
“你别问了,听我说。”苏慕辰眼见他妹问问题永远都抓不到重点,彻底对她放弃治疗。
原来苏慕辰本来是用宋莲心的折扇做了各种实验,想把她的灵魂再召唤到三十世纪去,可是怎样都没有成功。
于是他用了一年的时间研究出了安全魂穿的方法,只是这个方法还不是指向性的,所以他穿到了胡诚的身上。
他用灵魂定位器找到了苏浅的所在,这还得多亏这个小小的方形仪器记录下了宋莲心的灵魂系数。当他发现苏浅的灵魂就在燕王府当中时,他的心头涌上了一股莫名的恐慌。
苏慕辰曾经来过一次燕王府,可是王妃对‘胡诚’避而不见,所以他没有机会去寻找苏浅。第二次来燕王府,他是跟铁平一起来的,当他确认宋莲心的灵魂最终回到了宋莲心的身上时,他只能感叹有些东西真的是命里注定的。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那里只过了一年?我在这儿都呆了快十年了!”苏浅开始怀疑之前自己呆的世界是不是仙境了,因为不是有个说法,叫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么?
“我过来也呆不了几天就得回去,到时候沉睡在异度空间的胡诚的灵魂就会苏醒,然后回到他的身体。对了,我还给你带了个好东西!”苏慕辰边说边让下人拿来了一个包裹,送到了苏浅的跟前。
苏浅的心情那叫一个澎湃,是给她带了德芙巧克力吗?难道还有牛肉干?或者是感冒药和阿司匹林?或者是卫生巾?或者还有避孕套?
“尼玛!”苏浅打开那个包裹的同时直接爆了粗口,因为包裹里的东西跟她想的没一个沾边的,只有一本厚厚的《郑和下西洋》。
“苏慕辰!你太让老娘失望了!”苏浅拿着书,颓废的窝进了一把椅子。
苏慕辰眼见他妹那么失望,只觉好笑:“我只能带500克的东西,这本书刚好500克。这本书写得十分详尽,我再想过来,又得准备一阵子,我只希望你在这边,能靠着这书过得好些。”
苏慕辰一脸真诚,他起身来到苏浅跟前,想摸摸她的头,岂料她一脸苦涩的躲开了。
难道过了快要十年,她就不愿意跟他亲近了吗?
“哥,你下回穿到帅哥身上吧,这胡诚实在是太恶心人了。”苏浅在他哥的眼中看到了受到伤害的小眼神,急忙开口。
其实她根本不介意他哥变成什么样子,可是她不想让她哥碰触她,她怕自己会舍不得他走。她怕自己过快的心跳声会被她哥听了去,她怕她表露得太多,会让她哥知道他现在仍是能让她心跳不已。
苏浅即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又觉得这样对郑和太不公平。
苏慕辰闻言狂翻白眼,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苏浅。
“胡诚对你、对燕王都有威胁,必须弄死他。”苏浅一见苏慕辰又开始摸下巴了,就知道他动了什么歪心思。苏慕辰这个怪咖目前在想弄死自己的方法。
“哥,我因为胡诚挨了二十大板呢!你说这个仇你是不是应该替我报了?”苏浅从小狗仗人势惯了,她自己搞不定的事情,都是交给他哥,谁让他哥比她智商高呢。既然敢天天说她笨,就该有被笨蛋操劳到死的心理准备。
“奥?那他必须死了。”苏慕辰此刻仿佛听到了苏浅一边挨板子一边鬼哭狼嚎的声音,眼中透出了一丝狠戾。
“我想让他自杀,还不要死得惹人怀疑。最好还能抬抬我的身价,给我燕王府三小姐立立威!”苏浅此时已经有些着急,以后的郑和,创建了那么多丰功伟业,可是名满天下的传奇人物。她得从现在就给自己树立威望,得像道衍和尚说的,成为能与他比肩的女人
苏浅心说他哥鬼主意比她还多,这事儿交给他准没错,果见他哥小眼珠一转就有了主意:“这还不简单,明天我们逛街去!”
“哥,如果胡诚死了,那你的灵魂怎么办?”
“放心吧,如果胡诚的肉身死了,他的灵魂也会一同消失,而那时候我的灵魂早就穿越回去了。”
月黑风高夜,策马狂奔时。
马和与三位王子出了南京城之后,就不再顾及三人,自己狂抽马鞭,奔驰起来。他根本看不清路边飞驰而过的树木,恨不得将归路一眼望穿。
如何才可以明说他此刻的心情,当真是心急如焚,心里真的急得像着了火一样。
岂料他披星戴月的赶了回来,苏浅居然已经跟胡诚走了!只给他留下一行难看的大字,差点儿把他的眼珠洞穿了!
“马和,本妃对不住你,本妃没有留住她。”徐妙云此刻已然红了眼眶,她没想到苏浅那个傻丫头为了报答她的养育之恩,一句话都没留下就跟着胡诚走了。
马和将那信折好,贴着胸口收了起来,急忙往胡诚府邸跑去。可是还没等他跑到地方,已经被沿途听来的闲话气得气息不稳,马和心中百感交集,默默的加快了脚步。
“你看胡诚那个狗官,又霸占了一家好闺女,我看那闺女长得标致得很呢!”路人甲。
“我听说那闺女是徐王妃的义女呢!如今王爷疯癫了,胡诚是要骑到王爷头上了。”路人乙。
“你没瞧见刚才俩人在药铺当中,那闺女笑得一脸酸涩,我看了都心疼。真是个仁义的好孩子,为了王府她这是舍身取义了。”路人丙。
马和在听到‘舍身取义’这四个字的时候,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是他那天没有说清楚吗?他明明让她等他啊!她怎么这么傻啊!
马和喉头发紧,两眼酸涩不堪,发足狂奔起来。可是还没等他跑到胡诚的府邸,就在前面不远处的糕点铺子看到了苏浅。
这个二货一手拿着一样糕点,吃得正欢,笑得那叫一个没心没肺!而胡诚那个狗贼正一脸猥琐的对着苏浅邪笑,还用手绢擦苏浅嘴角沾上的糕点碎末。
如果不是现在时机还不成熟,马和恨不得用他随身携带的刮胡子的小刀,在胡诚的大肚腩上捅个透明窟窿。
话说早上苏慕辰给苏浅买了半斤山楂,把苏浅酸的牙都快倒了,可算是看到了一个甜品的铺子,她尝了两样,都很好吃,不禁笑弯了眼。
“你这个吃货。”苏慕辰边笑骂,边用手绢给苏浅擦嘴。
这是他从小到大都在为苏浅做的事情,如今又有这个机会,竟是感慨万千,原来在苏浅的眼中,他们两人已分离将近十年。
“苏浅,跟我回燕王府!”突兀的声音,阻断了苏慕辰的愁思,他眼见一个俊美无比的男人拍掉了苏浅手中的两块糕点,并且拉住了她的手。
“是你让我跟胡诚走的。”苏浅一听到马和的声音,眼泪差点儿没掉下来,委屈得不行了。
“我不是让你等我吗!”马和急了,大声的吼了起来,原来苏浅到底是恨上他了,他当初为什么要说出那样的话,他就不能说他不会让她跟胡诚走吗?
苏慕辰在网上见过郑和的画像,如今看来,这画师也不过只有八九的功力罢了,活生生的郑和,要比那画像俊美太多。他拉过苏浅的另一只手,用手绢细细的擦掉了糕点的碎末。
今晚他就得回去了,他要说让苏浅再陪陪他的话吗?不行,不能说,太难看。
“哥,我走了。”苏浅留意到马和下颌的灰青色,微皱了下眉头,她还是去抱了抱胡诚微胖的身体,使了使劲儿,发现右手够不到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