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塔瑞尔街道上,铺路青石被岁月和脚步打磨得光滑,看起来有一丝沉甸甸的历史感,罗赛抬起头向上望去,高大的尖顶建筑之上飘扬着五彩的旗帜,在碧蓝的冬日天空之下摇曳着。
人潮的喧嚣声渐渐被罗赛抛在了脑后,路人不时回过头来注视这位黑衣少年。他身材高大,面容俊朗,像是一座行走着的雕塑一般立体而鲜活,不过最吸引人的,还是他手中那一把体积大到让人有些惊骇的巨剑。
拐过一道巷口,背后的喧闹似乎突然被隔绝,罗赛住了住脚,仔细听时方才听到在巷子的深处,有着不绝于耳的“锃”、“锃”声穿过逼仄的小巷子而来。那声音仿佛是有生命的一般地跳跃着抵达巷口,然后汇入了街道上尘世喧嚣的大海中,不见了踪影。
罗赛循着声音走向巷子深处,那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最后罗赛停在了原地,就在他的面前不远处的门内,一位赤膊的老者正在提着一把巨锤,每每挥动一次,另外一只手下就溅起耀眼的铁浆。
罗赛慢慢走近,不禁觉得有些奇怪起来,在他的印象之中铁匠都是皮肤黝黑,唯有这位老者浑身上下显出异常的白。若说他才开始做这一行没多少年,他手上熟练挥舞着的铁锤和背后各色精致的武器似乎并不能同意这一点。
四周的建筑都有些高大,这店子里面倒显得有些昏暗起来。
这一次,面前的老者把锤子举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高,他似乎用尽了全力,身上的肌肉鼓起,然后猛地用力……
“砰!”
一声震耳的巨响之后,老者停了下来,他拿起一边的水杯,“咕咚”地喝了一口,然后看了看罗赛。
“我能帮你什么忙吗?”他的沙哑却有力。
罗赛转过头去看了看门口那把一人高的大剑,老者也随即转过头去,当他的视线接触到了那把巨剑的时候,显然他微微地愣了一下。
“这把大剑……能有个剑鞘吗?”罗赛问道。
老者放下手上的杯子,慢慢地走到门口然后拿起了巨剑,他轻轻地摸了摸剑刃,而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不禁开口道:
“好剑。”
然后他顺着剑身一直往上看去,剑柄之上,在昨天的时候罗赛也曾经看到过的那几个奇怪符文抓住了他的眼球。他的眼中闪过和罗赛一样的疑惑之色,不过下一个瞬间,他竟然开口念了出来:
“【纳铁卢,幽冥破碎】。”
“什么?”罗赛怔了一怔,难道这个老者认识这种文字不成?
老者眯着眼睛朝背后看了看,尽管外面的阳光并不强烈,他还是像受了什么强烈的刺激一般甩了甩头,然后拖着巨剑往屋内走了两步。
“这是这把剑的名字。【纳铁卢,幽冥破碎】。这上面的文字是卢恩文,是侏儒族的文字。我认得这些文字,因为我的母亲来自瓦尔特海姆,也就是侏儒之国。”
罗赛点了点头。
老者继续说道:“只有上等的侏儒才懂得这种文字,寻常的武器不需要镌刻卢恩文字,更重要的是,寻常的武器并不配拥有名字。”
老者话中的意思,大概是说这件武器不寻常了,罗赛心中明白,但是也很意外,谁又能料想到这样一件法宝竟然是来自三个强盗身上呢?
房中已经十分昏暗,但是纳铁卢漆黑的剑身,仿佛是将世间所有的黑暗全都融合在了一起,在暗处黑得发亮,源源不断的像是要将周围所有的光线都吞进剑身之中。
罗赛想了想,再次问道:“所以,您可以为他打造一把剑鞘吗?”
老者抚摸了剑身一番,最后摇了摇头,炉火映衬出他脸上略带歉意的表情,他嘶哑的声音伴随着炉火噼啪的炸裂声响起:
“我的技术不够,没有能力为他打造剑鞘,我想在这中庭之内能为他打造剑鞘的人也屈指可数,你可以去米德加尔特寻找,若是那里也没有的话,日后你有机会还是亲自去瓦特尔海姆一趟,侏儒们一定能为它打造最为合适的剑鞘。”
罗赛点了点头,虽然剑鞘没有做成,但是从老者这里得知的消息多少让他有些惊喜,尽管他面上的神情依旧,不动如常。
他从老者的手中接过来纳铁卢,心理的作用竟然让自己觉得这把剑更加沉重了些,罗赛虽然强壮,但是一直将巨剑抓在手里,且不说累不累,便是在路人看来也是有些奇怪的。
“你等一等。”就在罗赛向老者道完谢准备离开之前,老者忽然叫住了他。
罗赛转过身来,看见老者从另外一边的墙上摘下了一条黑色的细锁链,然后他走了过来,将其绑在了自己的两个肩膀上,他从罗赛的手中接过巨剑,然后罗赛只听见他在后面弄了弄锁链。
“可以了。”
罗赛闻言转过头去,视线里能够看见巨剑的剑柄就在自己的后脑勺边稳稳地斜立着,他试着往前走了两步,剑柄纹丝不动。
“走吧,这东西算是我送你的。看样子也对你很合适。”老者笑着道。
罗赛再次道了谢,他身负墨黑的大剑,从小巷子里走了出去。
黄昏再次降临在中央山脉脚下的蒙塔瑞尔,钟声跑遍了大街小巷,街道口延伸的西方是依依欲坠的金色夕阳,又一天过去了,不知莎伦在米德加尔特过得如何,不知尼奥是否回到了带刺蔷薇,也不知道肖恩是不是还在遍寻着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尼奥坐在带刺蔷薇门口的座位上,饮尽了杯中最后一滴麦芽酒,他的脸色有些微微泛红,不知是因为高兴还是因为有些醉了。
酒馆的小门被一个高大的影子遮蔽了光线,尼奥回过头来,看见熟悉的影子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之中,夕阳给他有些凌乱的头发镀上了金边,但是因为逆着光,并不能看到他的脸。
这个场景似乎是有些熟悉呢,尼奥心里想着,他到底是有些醉了,也想不起到底这个场景在哪里见过,只不过眼见这个场景,自己的心里又莫名地开始心酸起来。
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尼奥想不起也不想再去想,他站起身来想要说话,一边的老板娘看见罗赛的身影,先笑着道:
“哟,回来了就好。”
尼奥张开的嘴又再次合上,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尽管不能看清对方的表情,但是他知道,对方即便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心里也应该是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