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璇子道:“原来是慕容龙城那个老贼的传人!掌门师兄,还有什么好问的,让我一掌毙了他!”说罢举步上前。
天珏子察言观色,见风野良听到“慕容龙城”四个字后眼中一片茫然,便心觉蹊跷,出手横拦在天璇子面前,沉声道:“天璇师弟不要急躁,他似乎并不认得慕容龙城。”
叶惊雨见师父和六位师叔面带异色,不由得讶然道:“师父,这慕容龙城是谁?他怎么会我们天台派的绝技?”一时间,其他年轻弟子也都纷纷脸带好奇之色。
天珏子欲言又止,天璇子已忍不住说道:“掌门师兄,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还有什么好忌讳的?不如说出来让弟子们知道,也免得他们将来重蹈先人的覆辙!”
天珏子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于是,天璇子将事情的始末娓娓道出。
这慕容龙城原本是天珏子的师叔,道号玄龙子。他自幼出家,天资聪颖,二十岁时便已将修为提升进入炁功的阶段,比号称百年来派中第一天才的天珏子还早了二十年。也因为如此,他被那一代掌门钦定为接班人。
日子过得很快。二十五岁那年,他在远离云独峰的东边山区闲逛。那是他出师以来第一次离开云独峰。渐渐的被周遭的花香鸟语所吸引。当他来到一处崖顶时,忽听对岸琴声袅袅,一个白影正端坐在那里抚琴。
那个白影不是别人,正是当年轰动一时的天启魔教教主的爱女凤吟雪。
天启魔教在五百多年前兴起于北方苦寒之地,教内上下一致尊奉一名唤作“火摩罗”的神,其习俗与中原,乃至西域各大教派都大不相同。
该教原本是个籍籍无名的小派,在一代教主教主凤清尘的统领下南下中原,一路征讨,短短三年间就击溃和吞并了大小数十个玄门和江湖宗派,连昔日素有玄门第一高手之称的昆仑派掌门许真人也败在他那鬼神莫测的魔功之下。
然而,终归是邪不胜正,啸傲一时,事业正处于颠峰状态的凤清尘突然神秘失踪,天下各大宗派登时趁此良机联合起来,强攻群龙无首的天启教总舵。天启教徒生性强硬,负隅顽抗下几乎无一人幸免。当时的凤吟雪不过是个六岁大的孩子,天台派掌门云笈子心中不忍,于群雄的刀下救下了她的性命,并将其软禁在天台山脉东区的翠屏峰上,终身不得出翠屏峰一步。
慕容龙城时常听同门师兄弟说起翠屏峰上那白衣魔女的来历。起初只是出于好奇心偷偷来到翠屏峰对面的天独峰望一望,听一听,谁知越到后来就越发舍不得离开,弄得每天天不亮就来到峰头,最后干脆依仗过人的轻功越过山下的看守,直接来到翠屏峰上与她对面相谈。
风吟雪当时正是十八、九岁的年纪,见慕容龙城清秀俊雅,修为旷绝,也对他渐生情愫,就在他们打算私奔的时候,发现异状的云笈子率领十五名长老赶到翠屏峰。
慕容龙城为了保护心上人,不惜与几位师叔伯们大大出手。他虽然年纪轻轻,可毕竟是炁功阶段的高手,在场众人一时间竟奈何不了他。千钧一发之际,丝毫不懂武功的风吟雪被长老云优子错乱中一掌打下山崖。
慕容龙城悲痛欲绝,纵身跃入山崖。
原本以为事情就此终了。没想到慕容龙城并未摔死,而是在十年后的一个雨夜来到天台派桐柏宫,并扬言要为风吟雪报仇。当时掌门和十五大长老以及四十九名精英弟子都在宫中做晚课,当下一起迎敌。
没料到慕容龙城来到天启魔教总坛,学会了刻在石壁上的部分魔功,并将其与本门的上乘武学融会贯通,修为之可怕已超乎众人的想象。
首先被戮的是当年一掌将风吟雪打下山崖的云优子,其次是掌门和十四位长老。四十九名精英弟子除了一人装死逃过外,其他无一幸免。
而后,慕容龙城仿佛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出现过。原本盛极一时的天台派也因为这一战而元气大伤,造成派内人才的青黄不接,以致于被一些当时籍籍无名的小门派后来者居上。由于此事太过伤痛,在派内的老一辈中是绝口不提的。
天璇子说到这里,不禁老泪纵横,猛地撕开衣襟,露出胸前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嘶哑道:“我就是当年那个苟且偷生的小道士,所以只要是慕容龙城的人,我势必要将其碎尸万段!”
天璇子今年已有七十多岁,慕容龙城血洗桐柏宫时他才不到三十。在场的弟子大都是这二十年间上山的,没想到派内曾经发生过如此惨祸,不禁心头悸动。
风野良见天璇子目光喷血地瞪着自己,惊慌失措道:“弟子的确不知道慕容龙城是谁,神农步和八卦诀都是我自己从经书上学来的。”
“还要狡辩!”天璇子气得须发戟张,正要不顾一切地上前时,只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我可以证明,野良和慕容龙城绝无干系。”
众人回身望去,只见一个形貌邋遢的老道士缓缓走了过来。瞧他手中的酒葫芦,不用说也知道是酒不离身的天灵子了。
风野良见他来了,惊喜道:“师父!”
天灵子没有理他,而是径直来到天珏子面前,正色道:“掌门师兄。野良这孩子的确有过人的天赋。他每日在经楼打扫,遍览各宗道经,对于神农步和八卦诀一看就会,一到半夜就在伙房后头的小树林里练习,还耍得似模似样。只是因为他没有接触过本门的上乘武学心法,很多地方不能融会贯通,我便在旁指点一二。其实,本门再上乘的武学,也是建立在基本功之上。譬如这神农步便是以入门的小八荒步为基础,而八卦诀是集本门许多中下乘的武学精华而成。野良虽然没有机会接触上乘武学,但是几年来一直勤练诸项入门功夫,加上他天资过人,对神农步和八卦诀领悟地很快。”
天珏子回望风野良,沉声道:“你师父说的句句属实?”
风野良点了点头。
天灵子虽然看似疯癫不羁,但其师就是死在慕容龙城手中,于情于理都不至于包庇。六大长老一听此时和慕容龙城无关,尽皆松了口气。
天珏子一声叹息,道:“你知不知道未经同意偷学本门绝学乃是重罪?”
风野良屈膝跪地道:“道:“恩师所言,句句属实。先前弟子不敢明言,就是怕连累了恩师。一切罪责都在弟子身上,与恩师无关。”
天灵子也说道:“此事我也有责任,愿与野良一起承担。”
风野良急道:“师父!这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不要乱说啊!”
天灵子洒然一笑道:“怎么和我没有关系,大不了从今之后没酒喝罢了,还能如何?哈哈!”
天璇子一跺脚,望着天灵子骂道:“酒酒酒!到这时候还想着喝酒!若是师父他老人家在世,也会被你给活活气醒!”说罢,扭头不去看他。
天珏子回首天璇子道:“天璇师弟,就将天灵师弟和风野良交给你的执法院吧。至于怎么处罚,你依据本门门规定夺便是。”
“是,掌门师兄。”天璇子朝天珏子打了个稽首,便命四名执法弟子将天灵子和风野良带去执法院总堂。
六人从后山下去,天灵子想起自己在伙房有些事情还没有交代完,便让那四名执法院弟子陪自己走上一遭。
从后山去伙房要饶经云独峰的正门山脚,有好大一段路,四名弟子原本不乐意,可天灵子吹胡子瞪眼道:“行!不去也行!反正伙房没米面了,待会山下有人送上来没人收的话,我看你们晚上吃啥!”
四名弟子一听这事牵扯到自己的吃饭大计,连忙赔笑着随天灵子朝伙房走去。
绕经云独峰的正门山脚处时,只见眼前凸起一座笔直陡峰,当中一条白玉也似的山阶巍巍直插云霄,原本每隔上数十阶级就有两名弟子分立两侧,以添庄严肃穆之色,但现在眼前弟子们横七竖八地躺到一片,人人受伤不轻,似乎刚发生过一场鏖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