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颠簸不停,风、叶二人平躺在车厢的地板上,都快被震散了骨头架子,苦于嘴巴被堵抱怨不出声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车身戛然而止,颜慕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开山,一路上可发现有人跟踪?”
李开山的声音回答道:“回堂主的话,沿途并未发现有人跟踪,而且属下故意在林间和官道间兜了好几个圈子,就算魔宫弟子的鼻子比狗还灵,恐怕也早已跟丢了。”
颜慕白道:“切莫小看了魔宫中人,我们这里虽然隐蔽,却迟早会被发现。你要提前做好恶战一场的心理准备。对了,你搜一下,看看界皇诀是否在这二人身上。”
李开山依令而行,一双粗糙的大手在两人衣裤下面仔细摸索了半天,摸地二人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羞愤之下当真想要一头撞死为止。
“禀堂主,他俩身上没有界皇诀。”
“行,我先进去准备一下,你带这两位小兄弟稍后来议事厅找我。”
“是!”李开山一声应诺,随后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响起,显然颜慕白已经走远。
风野良和叶惊雨觉得嘴巴一松,那块怪味熏天的破布总算离开了嘴巴。一股久违了的新鲜空气迎面扑来,当下贪婪地大口吸了起来。
李开山不知是否因为刚才被两个小鬼重创,对他俩很不待见,板起一张四方大脸,冷声道:“你俩要是手脚没断的话,就赶紧下车,我带你们去议事厅。”
风野良一脸惊恐地捂住胸口,颤声骂道:“你个变态老色鬼!光天化日之下竟然乱摸我俩洁白无瑕的玉体!死变态!我呸!”
叶惊雨也跟着怪叫道:“何止变态!简直变态已极!他那双贼手差点连老子的丁丁和蛋蛋都摸了!不对,是已经摸过了!完了完了,我以后还怎么娶老婆啊!”
李开山没好气道:“你们两个小兔崽子给老子听好了,赶紧闭嘴,否则老子立刻扒了你俩的裤子打屁股!”
风野良和叶惊雨此时上半身的穴道还未解开,真气不畅之下根本逃不了多远。若是真给这家伙当众扒了裤子打屁股,以后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了,权衡利弊下连忙闭上了嘴巴。
李开山抬腿在二人屁股上各自印了一脚,施施然道:“跟在老子后头,赶紧的。”
二人放眼四顾,只见自己正身处一座极大的庭院之中,四面大门上站着不少手持长枪的武士,看来此地没准就是兵器堂的堂口了。
穿出庭院,来到一处更为开阔的校场上,只见上百名武士正裸着精壮的上身在那里搏击操练,声势之壮竟不亚于昔日天台派的练功场。
两人触景生情,不由得驻足而立,眼眶泛红。
李开山见他俩不走了,回头喝道:“我说你俩咋不走了,又想整啥幺蛾子?”
这一回两人出奇地没有和他斗嘴,而是轻声道:“这校场好大,我们天台派的练功场也有这么大。”
李开山一怔,没有再说什么。
三人沉默着来到位于校场尽头的一座大厅前,只见里面早已坐着五个人。
坐在主座位上的当然是堂主颜慕白,只不过他背上的那柄特长矛刀已然不见。他的左首和右首下各坐着两位卓然不群的人,个个眼神精光四射,修为丝毫不亚于李开山。
颜慕白端坐椅子上,对左右两边道:“这两位小兄弟便是天台派的高足,你们也自我介绍一下吧。”
话音一落,四大高手齐齐立起,一一向风、叶二人抱拳行礼并作自我介绍。
左边首座上那名中等身材的青年汉子叫马忠,善使一对龙凤双刀,是颜慕白麾下五使之一的“刀使”;次座上一名身材娇小玲珑的年轻美女叫成娇,手中一套越女剑法出神入化,是五使之一的“剑使”;右边首座一名四十许人的中年男子叫杨云,善枪术,自创燎原枪法,是五使之一的“枪使”,次座上一名身材魁梧不亚于李开山的中年汉子叫赵光,擅长八门棍法,是五使之一的“棍使”。
四使连同“鞭使”李开山朝二人恭敬抱拳,叶惊雨自幼跟随父亲见惯了大场面,丝毫不觉稀奇,风野良还是头一次受到如此礼遇,当下有些受宠若惊。
李开山察言观色,望着风野良淡淡说道:“你俩和我们差着辈分,咱们五使并非敬你们,而是敬重贵派及掌门天珏真人的风骨。”
风野良黯然道:“野良替天台派谢过五位的心意。”
颜慕白缓缓道:“为了天下苍生,江湖安宁,颜慕白先前对两位小兄弟多有得罪。只盼两位能将界皇诀交出来,以免落入歹人手中。”
风野良闻言皱眉道:“不就是一部武林秘籍么?即便被魔人夺去,顶多和江湖有关,什么时候扯上天下苍生了?”
叶惊雨是官家子弟,当下接道:“不错,我龙汉帝国上有皇家,下有朝廷府衙,区区几个魔人何足挂齿,用得着这样么?我瞧横竖不过是你们想要抢夺界皇诀的借口罢了。我明白哩,贵门盯着江湖侠义大派的名头,不好意思从我们两个小鬼身上强抢,便想诱我们亲手交出来,是吧?”
颜慕白和五使互视一瞥,均沉吟不语。
叶惊雨还以为六人被自己驳得哑口无言,正洋洋自得,只听李开山道:“就在贵派蒙难的前半个月,天下局势已起了巨大的变化。一个自称‘弥勒上人’的神秘人物打着救世的旗号在帝国的西南方向起事,响应者不下百万之众,很快攻占了西蜀省诸城,其他各省也有不少义军见机起事。中央禁军忙着在各地救火,无暇顾及地方,各地诸侯纷纷拥兵自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天下已经大乱哩。”
颜慕白沉声接道:“一旦邪道势力夺得界皇诀,并利用这部奇书与各路诸侯豪强争夺天下权柄,敢问两位想过其中的后果么?”
自从年初探亲回山后,叶惊雨一直在山中清修未有下山一步,而风野良也是每隔两个月才下山采购一次,对于外界的消息十分闭塞。他俩没想到在短短半月之内天下竟然烽烟四起,登时惊得目瞪口呆。叶惊雨想起一事,忙一脸恳切地问颜慕白道:“钱塘城怎么样了?”
颜慕白目光微微疑惑地打量着叶惊雨,缓缓道:“目前江东一带还未有战乱波及,局势尚算稳定。你为什么那么关心钱塘城?”
叶惊雨脱口而出道:“废话,我爹是钱塘城……”话说一半,风野良突然悄悄地踢了他一脚,插口道:“他爹是钱塘城的丝绸商人,所以十分关心。”
叶惊雨虽然是温室中长大的花朵,对社会上的事情不太懂得,不过也并非蠢人,当下接道:“是啊,我爹经常要在天吴和之江各省走商看货,我担心所以问问。”
颜慕白虽然心中疑惑,却也不表露出来,只是颔首道:“想不到你还是个孝子。你有父母,别人也有父母。你忍心看着乱世中魔涨道消,无数孩子因为无休无止的战乱而失去父母家人么?”
两人一听颜慕白把天下大义都搬出来了,赶紧闭上了嘴巴,脸上露出一副“别这样,我俩还是孩子,啥都不懂”的呆萌表情。
颜慕白没想到义劝之下无果,脸色渐渐肃冷道:“其实我大可以刑讯逼供二位,只是念在都是正道同门的份上才再三礼让。如果两位再三逼迫,我只好动用一些不得已的手段了。”
两人闻言依旧一副“随你便”的表情,气得颜慕白差点就要在两人脑门上各敲一个栗子。
他喝了口茶,勉强压下心头的火气,说道:“既然两位不肯说,那就只好委屈在这里呆上一段时日了。什么时候肯说,什么时候任你们自由离去。开山,带两位去厢房休息。”
李开山将二人领到一处只有一扇大门没有窗户的奇特房间,再命人送上一桌饭菜,冷冷道:“两位慢慢用膳吧,以后每天三顿饭都会有人送过来。”
风野良见菜里有鱼有鸡,大米饭香喷喷的冒着热气,比山上的伙食可强太多了,强咽下一口唾沫,笑嘻嘻道:“以后每顿饭都这么丰盛么?还是说只有这顿接风宴才如此?”
“接风个屁!”李开山没好气道:“以后嘴馋啥就直说,咱堂主有令,在你们乖乖交出界皇诀之前绝不能饿坏了两位,免得以后江湖同道说咱堂堂合一通臂门欺负小屁孩。”
“你才小屁孩!”风野良朝他扮了个鬼脸,撕下半只烧鸡挪到嘴边就啃了起来,片刻间已将其啃噬地只剩半幅完整的骨架,连个鸡屁股都没放过。
他见李开山瞪大了眼睛瞧着自己,便扯下另外一条没吃过的鸡腿递向李开山,满脸诚恳道:“咱都折腾了一下午,老哥你肚子也肯定饿了,别客气,来条鸡腿吧?”
一滴冷汗自李开山的额头上缓缓淌下。
他转身跨出了房间,对守在门外的三十六名麾下弟子喝道:“都给我把人看好喽!若是走漏了一个,你们都提头来见吧!”
“是!”整齐的应诺声轰然响起,吓了房内的人一跳。
叶惊雨见风野良吃得起劲,不由得苦笑道:“完了,真被你那张乌鸦嘴说中,咱俩这会可成了瓮中的王八了。”
风野良嘴里正塞满了食物,声音嘟嘟囔囔地含糊道:“其实我觉得在这里呆几天也不错。我瞧老颜和他那帮手下吧,虽然有时候凶巴巴的,为人还是挺不错的。咱俩要是落在魔宫中人手上,别说烧鸡了,恐怕连鸡屁股都啃不上。咦……你肚子不饿么?你不饿的话我都吃了啊!”
“靠!你给老子留点啊!”叶惊雨被他的吃相感染,顿时觉得肚子呱呱直叫,便也来到桌边大吃起来。
酒足饭饱之后,有人进来收拾了饭桌,随后从外面锁上了房门。
此时天色已暗,两人闲着无事,便回到各自的床上。
叶惊雨盘膝修炼天台派的静功,风野良则练起了界皇诀。
渐渐的,风野良进入一种物我两忘的状态。